三人會意,也不管主人同意不同意,就先把桌子上的飯搶了,一個個狼吞虎咽,直吃得個稀哩嘩啦!
韓行覺得這個菜團子好吃多了,菜比較少,糧食比較多。
『8Δ1』中Δ文網這多虧了根據地的經濟是韓行打下的底子,農業和副業搞得還算可以的。
不一會兒,白面面條又上來了,一個碗裡還有一個荷包蛋,這是多大的享受啊!
四個人毫不客氣,也是一個個端起了飯碗,連吃帶扒,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吃相。
直到吃得差不多了,韓行才一抿嘴,對吳亞屋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吳縣長,把你的飯吃了。
”
吳亞屋也豪爽地說:“我們不打仗的,一頓兩頓飯不吃,沒有什麼。
可是你們不行啊,全憑着飯撐着勁呢,能出來就算大命的了,還有多少人沒有突出來啊。
我們這裡,已經接收了不少突圍出來的戰士,已經知道了不少犧牲的同志。
”
韓行這才騰出嘴來,對吳亞屋說:“還有一個重要的消息,就是聊城農業局的局長雷清失蹤了,她身上帶有重要文件,不知道你們這裡有沒有她的消息?
”
吳亞屋搖了搖頭說:“目前還沒有。
”
韓行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自己這個小組的命是保住了,可是雷清目前仍然下落不明,如果找不到她,整個無人區的部隊,整個無人區的民衆,下一步将怎樣生存?
王秀峨、閨妹、翟麥子吃了這一頓飽飯,不一會兒,熱量上來了,渾身也充滿了力量,紛紛站起來,圍攏在韓行的身邊。
韓行對她們說:“從現在開始,我們的任務仍然是尋找雷清。
你們幾個,目标放在突圍出來的戰士和老鄉身上,問問她們是否有雷清的消息?
”
閨妹和翟麥子兩人點了點頭,出外執行任務去了。
王秀峨仍然不走,站在韓行的身邊,韓行對她說:“我一個大活人,都到家了,還怕出什麼意外不成。
你也去幫着閨妹和翟麥子吧?
”
王秀峨搖了搖頭說:“有她倆就行了,我有我的任務?
”
韓行知道她的任務是什麼,就是保護自己。
韓行繼續催促她說:“我沒事的,尋找雷清比什麼都重要。
”
王秀峨卻說:“你比雷清更重要,跑馬歸跑馬,不能亂了蹄。
”
韓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對待王秀峨的固執,他真沒有什麼辦法。
就在白瑞玺的院子裡,擺了一個大靈堂,茌平縣的黨政幹部,正在這裡準備紀念這次大掃蕩突圍中,犧牲的聊堂支隊以及趙建民的第三軍分區部隊和所有抗日烈士的追悼會,一條條白紙黑字的小紙條上寫滿了烈士名字,挂了整整的好幾大溜,足有好幾百人。
韓行在烈士的名字上仔細觀看,心情非常沉重,有許多熟悉的戰友,就在這次戰鬥中犧牲了。
但願雷清的名字不要寫上,希望她能在這次戰鬥中生存,還有更重要的倉庫帳本和藏糧圖,更希望不要被鬼子得了去。
如果鬼子得到了這個文件,整個聊城的戰争形勢可能就要改變。
正在這個時候,閨妹和翟麥子帶來了一個人,焦急地找到了韓行。
她倆說,這個人就是和雷清一塊兒的幹部,姓李,他知道雷清的情況。
韓行着急地問他:“李同志,雷清同志呢,她怎麼樣?
”
這個幹部悲痛地說:“雷清同志壯烈犧牲了。
”
韓行更加焦急地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這個幹部說:“是這樣的……”他講起了農業局和糧站的同志在突圍中的經過。
當時雷清領着糧站的一些同志冒死突圍,可是敵人來勢洶洶,猖狂地阻擊着糧站的同志,而且人也是越來越多。
雷清一看往東是不好突了,于是又改了道,向着南面突圍。
正在突圍的時候,南面的敵人又擋住了道。
雷清果斷地判斷了敵情,并迅改變了計劃,她告訴大家立即找地方隐蔽,隻有冒死沖到南邊,才有可能沖出敵人的包圍圈。
當她們剛剛躲到了一個大葦塘,敵人就圍了上來,糧站有武器的同志和敵人接上了火,但由于寡不敵衆,同志們大都犧牲了,這個李幹部身體挂了花,當時昏倒在水坑裡。
他蘇醒過來後,現了一具穿陰丹林褂子的屍體,他認識這件褂子是雷清同志的。
所以,他斷定雷清同志已經光榮地犧牲了。
當天晚上,他不顧傷痛,摸出了敵人的封鎖線,三闖兩闖,找到了一股小部隊,小部隊帶着他突圍,曲折地到了茌平縣的大白村。
韓行聽了,心情格外沉重,問他:“李同志,你有沒有現雷清同志身上還帶着一些文件之類的東西!
?
”
這個幹部搖了搖頭說:“沒有!
當時我也暈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
韓行再次對他說:“李同志,再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帶着這兩位同志,”韓行指着閨妹和翟麥子說,“再次到你們遇難的那個葦塘,把雷清同志的屍體想辦法安葬,并且把雷清同志的遺物好好地整理了一下。
去回!
”
這個李幹部迅帶着閨妹和翟麥子,再到到他們突圍出來的葦塘去尋找雷清的屍體和她的遺物。
在韓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時候,一些突圍的同志6續的也來到了大白村。
幸運的是,陳蘋也突圍出來了,還帶來了小英子。
夫妻相見,真是悲喜交加,悲的是,還能見着一面,沒有被小鬼子打死,不知不覺地流出了眼淚。
喜的是,總算是大命的,相對于那些沒有出來的同志,是多麼的幸運啊!
應該高興才是,但殘酷的現實使兩人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小英子見了韓行,更是一下子摟住了韓行的脖子不松手:“親爸爸呀,你怎麼把我舍了呢?
我以為你又不要我了呢?
”
韓行安慰她說:“小英子啊,不是親爸爸舍了你,是帶着你作戰不方便。
子彈無情,不能把你也搭進去啊!
”
這些深奧的話,小英子當然聽不懂。
她隻是說:“親爸爸,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
“可是,”韓行明着對小英子,其實也是對陳蘋說,“雷清同志可能犧牲了,還有帳本子和藏糧圖下落不明。
”
陳蘋一下子呆住了:“雷清……她是我從韓複渠的政治訓練班,一直到聊城工作的同學啊,我倆可是最貼心的閨蜜呀!
還有帳本子和藏糧圖,帳本子不算個啥,丢了暫且不去計較,可是藏糧圖,它可是我們無人區的部隊和群衆的生存之本啊!
真要是落到了小鬼子的手裡,後果……”
陳蘋不敢往下說了。
韓行說:“還有最後一根稻草,就是看看閨妹和翟麥子找的怎麼樣了……事情還沒有到最後的結局。
雷清一定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兩人正在說着話,閨妹、翟麥子還有糧站姓李的幹部已經回來,一看三人面目陰沉的樣子,韓行就知道大事不好,不過還心存僥幸,在等待着閨妹的彙報。
閨妹對韓行打了一個敬禮,然後沉重地說:“我們抓緊到了突圍的葦塘,不過葦塘上的屍體已經被當地群衆掩埋了,到處是新墳,我們已經無法辨别哪是雷清的墳地,有沒有她的遺物。
還有,我們已在葦塘周圍仔細地搜索過了,沒有現埋藏的痕迹。
”
韓行的心裡,再也沒有了希望,一下子蒙上了一層黑黑的陰影。
她對陳蘋、閨妹幾人沉重地說:“可以确定,雷清同志已經犧牲了。
要是不犧牲的話,早有了她的消息。
至于糧站的帳本子和藏糧圖,目前還是下落不明……”
陳蘋也痛苦地說:“追悼會上,我要給雷清念悼詞,雷清同志是我最好的戰友。
為了聊城的抗日,為了農業局的工作,她鞠躬盡瘁,貢獻了自己的青春年華,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
追悼會是由茌平縣的黨政軍幹部和群衆代表組織的,就在白瑞玺的院子裡隆重舉行。
在一大溜烈士的名字中,韓行又添上了雷清的名字。
會議由吳亞屋親自主持,他沉痛地說:“同志們,各位黨政軍和群衆代表們,在此,我謹代表魯西抗日政府、八路軍部隊和魯西民衆,向在此次突圍中犧牲的八路軍指戰員、政府工作人員和當地民衆,表示沉重的哀悼。
請大家默哀三分鐘。
”
吹鼓手吹起了悲痛送别的唢呐,唢呐朝天一擺,出“嘟――嘟――嘟――嘟嘟――嘟――”,長長的号角聲震耳聩,響徹整個大白村,似千軍萬馬浩浩湯湯奔赴疆場,在向着日軍出猛烈的沖鋒。
唢呐聲,吐納自如,如行雲流水,令人蕩氣回腸,讓人沉迷且陷入遐想中。
那空靈的樂聲似高山峽谷中滾動的春雷,抑或是馬頰河汩汩流動的水聲,也像是驟雨拍擊無邊秋苗的嘯響,甚至讓人想到柴煙彌漫的村巷裡牛哞馬叫的聲音……
在唢呐聲中,又似乎在敵人密集的槍彈下,他們倒下了,犧牲了,用自己的皿肉鑄就了一座中華民族的長城,在抵禦着日本人的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