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純陽說前半句的時候,鞏書文隻是矜持的勾了一下嘴角。
就連諸葛輝也是微笑着的,畢竟鞏書文才女之名享譽港城,偶爾遇到幾個書迷很正常。
但後半句卻讓鞏書文差點失态的打翻面前的紅酒,諸葛輝與有榮焉的笑容也凝滞在嘴邊。
兩人皆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夏純陽,似乎看到什麼怪物一樣!
黃宏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見怪不怪其怪自現。
王少聰……他是第二次見識到夏純陽那張嘴的噎死人不償命!
之前還會為之擔憂,但現在能看到鞏書文變臉,他隻有一個字形容:爽!
鞏書文那張保養得極好的臉露出一絲薄怒,卻似乎是不屑于和旁人口舌之争般,沒有出言反駁。
隻是抿緊了嘴唇,神情上還帶着一份清者自清的孤高冷冷的瞥了王少聰一眼。
随後好像看到什麼髒東西般厭棄的移開眼神。
所謂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趣。
尤其這美人眼波顧盼流轉間不經意的一絲嗔怒,更是美不可方物。
諸葛輝欣賞的看着鞏書文這難得的風情,卻也沒有忘了夏純陽的誣蔑:“純陽,這話可不能亂說。
要有真憑實據,否則我和書文可以告你诽謗。
”
夏純陽道:“我沒有真憑實據。
我也不如鞏書文在文壇中的地位,說出去可能很多人還會反過來指責我。
不過旁人是旁人,我一向不在乎旁人的話,隻要我大哥相信我就足夠了。
我這人很珍惜屬于自己的東西,更厭惡别人不問自取偷走我的東西。
我絕不允許我的原創框架被旁人盜走。
鞏小姐,你和楊英蘭女士踩過界了。
”
諸葛輝面色立時就變了,危險的看向夏純陽:“你這是在用夏家來威脅我?
”繼而冷笑一聲,“你能代表夏家?
”
夏純陽很誠實:“能不能我不知道,那要問我大哥。
但我知道你絕對代表不了諸葛家。
”
後半句簡直就是直戳諸葛輝的心窩子!
如果不是修養到位,諸葛輝都要趕人了!
饒是如此,諸葛輝那張臉在月光燈光的交錯下透出幾分扭曲。
“而且,我在夏氏集團的股份絕對比你在諸葛家的股份多。
所以我的說話聲比你更大,會賣你面子的人也一定會讓我三分。
排除這些,你有什麼優勢?
……我說的隻是實話,沒有威脅你。
”夏純陽很認真的解釋。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真真是佛都有火!
何況諸葛輝離佛的境界還差得遠!
偏偏又如夏純陽所說的,的确是大實話!
比身份,夏純陽是夏正德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他隻是諸葛明衆多堂兄弟中的一員。
比身價,夏純陽擁有夏氏集團15%的股份,是僅次于夏正德的第二大股東;而他隻有可憐的3%,這3%還不是屬于他個人是屬于他所在的整個分家的。
比人脈,他自認遠勝夏純陽,但他也清楚一旦他和夏純陽發生沖突,這些人絕對不會偏幫他而得罪夏純陽。
……
正是因為心裡門兒清,所以諸葛輝更覺得臉皮火辣辣的,一刻都待不下去!
猛地站起來就想離開――
“你心虛了?
看來你也知道鞏書文她抄襲了……”夏純陽補刀。
不得不說,諸葛輝對鞏書文是真心的。
一聽這話,邁出的腳步就頓住了。
在他進退兩難的時候,鞏書文站起來走到諸葛輝身邊,用高傲的眼神鄙視着夏純陽三人:“不過是一個不知所謂的跳梁小醜罷了。
王少聰,不要讓我更看不起你。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真相就是真相,絕對不會被有心人歪曲!
”
夏純陽可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你這是做賊喊捉賊。
你這麼厚的臉皮你的書迷知道嗎?
現在的人都喜歡像你這種沒有禮義廉恥的女人嗎?
”
鞏書文被氣得渾身發抖。
她一輩子沒接觸過如夏純陽這般的人。
也不是說她就人見人愛,但以往就算有人看她不順眼最多就是背後說幾句酸話,當着面誰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畢竟樹要皮人要臉,被人如此打臉她還是第一次!
!
“夠了!
夏少!
既然你已經認定書文有錯,那我們何必再浪費時間口舌之争?
我會讓我的律師發函給你工作室,我們法庭上見!
”諸葛輝輕拍着鞏書文的手安撫。
黃宏和王少聰兩人心裡一緊,在來的路上他們已經咨詢過夏氏集團的法律團隊,像這種情況一旦打官司他們絕對赢不了。
因為那個鐘點工的證詞并不足以讓鞏書文和楊英蘭入罪,在沒有更有力的證據前,雙方隻會陷入互相掰扯的階段。
再有王少聰當年那件事在港城文學協會有備案,雖然沒有鬧上法庭,但事件性質卻被定為王少聰誣蔑。
有這個前科,上了法庭,他們還會被對方律師反咬一口,至少一個诽謗罪跑不掉。
所以,法律團的建議是能不上法庭就不上,告上了那最好就是庭外和解。
現在聽諸葛輝這麼一說,他們倆都不自覺的看向夏純陽,等着夏純陽如何決定。
卻聽夏純陽說道:“我不會和你們在法庭上解決。
原因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的律師也跟我分析過情況。
我來是準備和你們私了的。
”
諸葛輝壓着怒火沉聲問道:“如何私了?
在你沒有絲毫紳士風範辱罵了書文之後嗎?
”
夏純陽不懂:“紳士風範?
我隻知道她一個年紀是我兩倍的人竊取了我的創意。
而且我沒辱罵她,我隻是在質問她。
”
黃宏飛快的補充了一句:“根據國際條例,夏少還屬于未成年人保護法的保護範疇。
也就是說,夏少還沒成年。
諸葛輝先生,請你慎重。
”
鞏書文反駁了一句:“紳士風範是不論年齡的,那是一個人的家教以及自身涵養的表現。
所以,請不要用你未成年來逃避一個世家子弟該有的風度。
那是對所有接受了禮儀培養的世家子弟的不尊重。
”
――粗俗一點的話來形容,你夏純陽簡直就是這些優秀人才裡的老鼠屎!
這話雖然沒有明說,但鞏書文的表情和眼神已經充分将這種鄙視表達出來了。
明珠餐廳雖然夠大,而他們所處的平台又是最好的位置,互相之間的距離也是足夠的。
但夏純陽和諸葛輝他們的沖突,就算一開始沒人注意,現在雙方都吵起來了,尤其一方是有名的港城才女鞏書文和諸葛輝時,其他客人哪可能充耳不聞?
有人找客輪經理投訴,自然而然的也就知道了夏純陽的身份。
面上不顯,事實上大部分人都聚精會神的關注着事态的發展。
鞏書文這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也沒有刻意的壓低音量,能聽到的人都聽到了。
在暗自歎一句這位才女還是那麼目下無塵之餘,對夏純陽也多了一分不屑,這半路出家哪怕就是夏正德将人擡得再高也改變不了低俗的出生。
王少聰那張滑稽臉繃緊了,刷的站起來:“鞏書文你又來這招?
一旦心虛說不過别人就開始煽動人心,讓旁人為你出頭。
在指責他人沒有風度之前,你不是應該自問自己有沒有一個文人的風骨?
在你意圖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貶斥他人的時候,你應該先管好你自己。
整天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間,美其名是尋找真愛,幹的就是交際花的勾當!
用才女之名作為幌子,跟名流玩暧昧,讓他們為你的成名之路鋪路!
鞏書文!
你自己看看你現在出的書,哪還有以前的靈性?
通篇都在無病□□,悲風秋雨,描述你那荒蕪又貧瘠的烏托邦世界,脫離現實活在你以及那些男人為你構造的空中花園。
你覺得滿室馨香,我卻覺得腐臭難聞!
鞏書文,同為文人,我羞于與你這種人為伍!
”
說起牙尖嘴利王少聰又豈會輸給鞏書文?
鞏書文還要端着她才女的架子,說話要含蓄要有格調,但王少聰可沒這方面的顧忌,一開口就把鞏書文的遮羞布扯下來直指她那些剪不清理還亂的男女關系,随後對她的才華及作品的否定,更是讓鞏書文心口犯疼!
無他,正如王少聰所言,近年來她已感覺到自己難有寸進,寫出來的文字失了以前直擊人心的靈性。
就算她上下求索也無法突破這個瓶頸……直到楊英蘭将那些散亂的草稿擺在她眼前……隻是一眼,她就被草稿裡的文字迷住了,堵塞已久的思路在一刹那被那澎湃的文字沖開一條新路。
那時鞏書文就知道,哪怕這些草稿背後是萬丈深淵,她也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那些文稿是出自王少聰。
這個一身才華橫溢讓她每次看到對方的文字都會因為恐懼而渾身發抖的男人……十年前她用一個局将對方打落塵埃,但十年後對方的才華非但沒有被消磨,反而是磨砺得更加觸動人心,直指人性本質。
這種天賦上的差距讓鞏書文妒忌,也讓她恐懼。
隻是現在的王少聰已非昔日吳下阿蒙,對方身後站在夏純陽,不再是她可以随意揉搓的寒門才子。
攬過鞏書文氣得發顫的嬌軀,諸葛輝看向王少聰的眼裡滿是不善。
當着他的面罵他的女伴,就是把他諸葛輝的臉面踩在地上!
這口氣他是絕對不會就此咽下!
但和王少聰說話太擡舉對方,他轉向夏純陽:“夏少,我算是見識到了!
今日之辱,沒齒難忘。
我們法庭上見!
”扔下這句話,諸葛輝扶着鞏書文頭也不回的離開。
夏純陽依然坐着,但聲音卻清晰的傳遍餐廳:“我是不會和你們對峙法庭的。
鞏書文,你既然是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偷走了劇本原稿。
那我就按照你的‘規矩’,大家各憑本事。
”
這話換了旁人或許還沒想到内裡的含義,但諸葛輝能在家族的公司裡身居要職,除了在鞏書文這事上頗有瑕疵外,論精明論頭腦論城府可謂是一樣不缺。
别人還沒轉過彎來,但他已經想到黑道龍頭和夏家的關系了。
正面沖突他不怕,量夏正德也不會任由夏純陽胡作非為。
但如果牽涉上黑道呢?
他也不是那種幹淨的人,和道上互利的事他也做過不少,自是知道道上的一些手段。
沖着他來,他倒不怕。
他是怕吓着鞏書文――
“夏少,你這是什麼意思?
威脅嗎?
”諸葛輝停下來,回身盯着夏純陽。
“沒。
我是在闡述事實。
這叫用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所以我們各憑本事。
”
夏純陽越是平和,諸葛輝就越是惱怒,今晚他的臉可謂是被夏純陽落得徹底,他不可能當衆服軟,更不相信鞏書文是對方口中那個無恥的小偷,最後是冷笑數聲:“好!
那我們就各憑本事!
”
這次,諸葛輝和鞏書文總算是順順利利的走出了明珠餐廳。
而夏純陽領着黃宏和王少聰飽餐一頓後才離開。
當晚,夏純陽和諸葛輝為了一對男女而對上的事像長了翅膀似的飛進千家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