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聽到這個消息是在公司例會之後,差點就摔了手中的茶杯。
因為諸葛長生脫離危險期且康複有望而陰轉晴的明朗心情霎時就陰沉下來。
而在問清事情的始末,知道這事又是鞏書文這個女人惹出來之後,心裡對諸葛輝的不滿又添了幾分。
“長生還指望着純陽呢!
一個不安于室的女人難道抵得上他親侄子的性命健康?
”這話聽在還未散去本來在閑聊幾句的股東及高管的耳裡簡直就是重之又重!
他們誰不知道諸葛明将諸葛長生這個唯一的孫子視若生命?
簡直就到了誰惹誰倒黴的程度!
哪怕就說一句諸葛長生命不長,被諸葛明聽到也要被扒掉一層皮。
他們不知道夏純陽是如何和諸葛長生的健康扯上關系的,但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諸葛明是完完全全傾向了夏純陽,絲毫沒想過要留幾分薄面給諸葛輝這個堂弟。
諸葛明看了一圈靜了下來的會議室,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對着那幾個和諸葛輝私交較好的高管說道:“他既然今天沒來開會。
你們就轉告他一聲,純陽是我諸葛家的貴人,别為了外面那些不入流的女人惹純陽不開心!
讓他把身邊的女人處理幹淨!
如果一天不夠,就兩天,我給他放長假!
什麼時候身邊幹淨了,什麼時候再回公司!
”
諸葛明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但會議室裡留下的人卻被他那擲地有聲的話震得心裡都跟着顫了幾下!
這豈止是偏幫?
是明擺着借他們的口将這番話宣揚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諸葛家和夏家的關系何時變得如此緊密了?
少不得心裡又是一番計較思量。
且說諸葛輝接到通風報信後,是氣得将書房都砸了一半。
他是怎麼都沒想到諸葛明是一點都沒顧念他們之間的皿緣親情,直接站在夏純陽那邊了!
但讓他更生氣的事情還在後頭!
他預約的律師回絕了他的會面,本來應該送到夏純陽工作室的律師函原封不動的退回給他。
那律師的原話就是,不敢同時得罪諸葛家和夏家……所以就可以得罪他諸葛輝?
!
難道他諸葛輝就不姓諸葛?
!
越想越氣!
但人卻是越氣越冷靜。
諸葛輝将心中的憤慨、屈辱發洩出來後,也沒喚人來收拾殘局,而是就坐在亂糟糟的書房裡,将昨天的事情一遍遍的回憶。
反複的思索中,倒是想起一個人名來――楊英蘭。
再待深思,卻發現無從開始。
因為這人對他來說的确陌生,隻隐約記得是鞏書文現在的合作夥伴,其餘就一無所知了。
撥通電話讓人去查一下楊英蘭是誰。
哪想到平時鞍前馬後的卒子也開始左顧右盼起來,氣得諸葛輝握着電話的手都發起抖來,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聽,猛地就講手裡的電話扔了出去!
他赤紅着雙眼,兇膛急促的起伏着,鼻腔裡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像極了即将要上場的鬥牛!
此時,他的私人電話響了。
好一會兒,諸葛輝才從亂七八糟的物品中将電話找出來,是一個好友。
電話一接通,對方的聲音就傳過來:“阿輝你怎麼惹了諸葛明了?
我這邊收到消息諸葛明要把你逐出公司和董事會!
這是怎麼回事?
”
諸葛輝是知道這朋友現在在國外的:“你怎麼知道?
”
朋友道:“能不知道嗎?
圈子裡都傳遍了!
我這人在國外都聽到幾個版本了!
是不是有心人在造謠?
還是諸葛明動真格了?
聽說諸葛明在會議室裡就發了很大的火,連杯子都摔了!
阿輝……喂?
人還在嗎?
……”
諸葛輝挂了朋友的電話,消息傳得這麼快還不是諸葛明的手筆?
!
夏純陽到底灌了什麼迷湯給他,能讓諸葛明把事做得這麼絕?
……
而楊英蘭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正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書房裡。
書房裡的窗戶以及窗簾都關得密密實實的,隻有幾縷朦胧的陽光從窗戶那透射進來。
楊英蘭就端坐在書桌的後面,拿着電話,聽着那頭的人将明珠餐廳裡夏純陽和諸葛輝、鞏書文的沖突以及今天諸葛明在會議室的強勢表态一一道來。
“發!
為什麼不發?
這可是大新聞!
可以将夏純陽和諸葛輝兩人模糊掉,重點放在王少聰和鞏書文身上,他們兩人本來就有舊怨,現在又添新仇……當然要寫夏純陽和諸葛輝,沒了他們哪夠吸引力?
可以将他們一語帶過,也可以含沙射影……這還需要我教你?
港城是個新聞自由的國際化大都市,你這又不是造謠,而是在講述一個事實而已,……放心,我也是為了新電影造勢而已,好好好,先預祝你銷量飙升……”
本來還帶笑的面容,在挂了電話後迅速變得面無表情。
楊英蘭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桌面,似乎已經凝固了一般。
上面散落着四張照片。
一眼看過去,四張照片都有點不堪入目,是幾個男人施暴的場面。
但如果按捺下來細看,則會發現四張照片裡受到侵犯的都是同一個女性――凝神再看,方才覺得女性的五官哪怕就是掙紮哭泣中也難掩稚氣,這或許用少女來形容更為貼切。
更讓人動容的卻是照片裡少女的神情!
四張照片,似乎是被人精心挑選過一般。
第一張,少女雙目迷蒙,臉頰泛春,唇邊還帶着夢幻般的甜笑,主動伸手抱住身上的男人;第二張,少女神情驚惶、滿臉的不相信、恐懼,推拒着靠近的男人;第三張,少女臉上滿是淚水、哀求、絕望和崩潰;第四張,少女雙眼空洞麻木,慘白着一張小臉,透明的淚水蜿蜒而下,像具沒有生氣的屍體般任由身上的男人随意施為……
細看之下,不難發現這四張照片嚴格來說并不是拍出來的。
而是從某一段視頻中剪切然後影印出來。
因為在周遭的環境中還能看到不少影影綽綽的沒穿衣服的白花花的人影,明顯這應該是發生在某個xing愛派對上。
而無論是周遭或者是在少女身上的男人都經過了模糊處理,不僅看不到臉,連身體特征都看不清楚。
四張照片裡,唯一清晰的隻有少女。
但正是這種清晰方最讓人崩潰!
楊英蘭的書桌上擺放着一張照片,裡面的少女穿着校服拿着獎狀,在林蔭下笑得如三月春山,洋溢着滿滿的快樂和單純。
照片拍得很好,裡面的少女更是栩栩如生,似乎在下一刻她就會出現在眼前,帶着笑聲擁抱楊英蘭。
――她們是同一個人。
這組照片,楊英蘭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但每看一次,她的心都會被撕裂一次!
讓她恨不得化身成複仇的惡鬼,将那些男人啃噬入腹!
“姗姗、我的姗姗……”楊英蘭雙目泣皿,聲音幹啞。
指腹在四張照片裡楊姗姗的臉龐輕輕撫摸而過,似乎是想撫平孫女臉上那讓她痛徹心扉的表情。
仇恨卻不斷的在楊英蘭心裡疊加,不僅僅是恨這些照片裡的男人,她也恨将這些照片給她的人!
“姗姗放心,奶奶會将這些人一個一個找出來,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姗姗别怕,奶奶一定會将壞人趕走,絕對不會讓他們再傷害你……姗姗、姗姗、别怕……等等奶奶……”
楊英蘭将這四張照片收起,放入保險櫃裡。
看着書桌上楊姗姗的照片出神。
那四張照片是二十天前通過挂号信的方式送到她手上的。
和照片一起的還有一封打印出來的信,大意就是讓她去挑釁夏純陽,給夏純陽添堵添麻煩,最好是能夠令到夏純陽做出一些不擇手段或者是衆叛親離的事。
那事成之後,對方就會将完整的視頻給她。
也意味着,她終于可以知道當年害了她孫女的人有哪些。
第一次看到照片的時候,楊英蘭把嗓子都哭啞了,甚至連指甲都被她自己折斷了好幾根。
那時是恨不得自己也死了算了!
那就不用看到如此殘酷的事實。
生不如死的病了幾天後,楊英蘭才重新振作起來。
她要去死很容易,但那些害死她姗姗的人渣還活着,她怎麼舍得去死?
就算要死,她也要拖着這些人渣一起下地獄!
她不知道那個神秘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找上她去給夏純陽添麻煩。
但她知道她找了十年的答案神秘人可以給她!
所以就算明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她也不會介意……在拿到視頻前,她會按照神秘人的指示去做,傾她所能與夏純陽作對!
但同時她也要借助夏純陽的力量,将那些人渣一一揪出來,她一人鬥不過,那就讓鬥得過的人來。
畢竟對楊英蘭而言,這個神秘人也同樣不可信!
當楊英蘭從書房裡出來去赴鞏書文之約的時候,頭發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臉上化着淡妝,面色紅潤,眼神清明,嘴邊是她的招牌淺笑――她還是那個精神爽利,舉止适宜讓衆人稱羨的女強人。
誰能看得出她的心已經浸滿了黑色的□□?
相較之下,比楊英蘭小了二十多歲的鞏書文此時卻顯得憔悴!
哪怕就是再厚的粉底也掩飾不了她眼下的黑眼袋。
鞏書文在包廂裡已經等了很久了,等待期間的煎熬就無須再一一贅述。
一見到楊英蘭進來,她甚至等不及對方坐下就急急責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那些草稿是王少聰的?
!
”
楊英蘭施施然的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散發着淡淡金橘香的花果茶:“我說了你就會不要嗎?
”
一句話就将一副興師問罪樣子的鞏書文噎了回去。
想怒又不敢怒的瞪着楊英蘭,看到對方優雅又雲淡風輕的動作,似乎是感覺到自己被楊英蘭比下去了,鞏書文兇脯快速的起伏幾下,最後才放緩了聲音咬着牙道:“至少我……”
楊英蘭啜了一口花果茶,溫聲道:“怎樣?
是思考幾天再接受?
這結果不都一樣嗎?
那你在糾結什麼?
因為王少聰已經今非昔比?
鞏小姐,你自問,如果是十年前的王少聰,他的文稿拿了就拿了,你會像今天這樣失态嗎?
”
鞏書文面色一變,有幾分色厲内荏的喝到:“你在說什麼?
!
”
楊英蘭微笑:“鞏小姐,我是個女人,也是個生意人。
你那小把戲騙騙王少聰那樣的文人,或者哄一哄你那些讀者和追求者還沒問題。
在我眼裡卻是漏洞百出。
讓我想想,當年那個在對簿公堂前突然失蹤的小作家,現在應該在f國華羅裡達州的《mode》時尚雜志當編輯吧?
”
鞏書文沒想到楊英蘭連這個都查到了,挺直的背脊忽的就彎了下來。
良久,她又慢慢的挺直腰背,重新端上了才女的架子,看着楊英蘭冷冷的說道:“你想怎樣?
”
楊英蘭絲毫不在乎鞏書文的态度,“我無意用這個來威脅你。
我隻是告訴你,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夏純陽和王少聰要怎樣鬧,是他們的事,我們隻管拍我們的電影就可以了。
電影拍出來,你要的名有了,我要的利以及打壓也有了。
何須理會旁人?
”
“你打壓夏純陽?
”鞏書文覺得這個詞用得真可笑。
楊英蘭微笑:“總得讓年輕人知道,我們這些老鬼還沒死呢。
還沒到他們可以在娛樂圈裡橫行無忌的時候。
你們文壇不也一樣嗎?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一個時代,不需要兩個文壇天才,除非一公一母。
你前面已經站着一個毛瞻了,現在王少聰又回來了,你甘心?
”頓了一下,看到鞏書文臉上的動容,“以茶代酒,祝我們合作愉快?
”
鞏書文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拿起玻璃杯,和楊英蘭輕輕的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