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議論着秦奕所寫的題目,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但是心中卻不以為是。
故而言語之中,多是一些不屑一顧的字句。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
秦奕寫下了第一句,一旁的人,順勢念了出來。
旋即,整個閣子之中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能夠想象得出,這第一句描繪出來的場景。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
有人繼續念了下去,還未等衆人有所反應,便是聽見秦奕傷感憂郁的聲音傳來:“今天是重陽節,在下想着某些人,獨自遠離家鄉,生活在其他地方,自己不由得感到一點凄涼。
他們每到這樣的時節,就會倍加思念遠方的親人。
遠遠想到他們的兄弟,身佩茱萸登上高處,眺望遠方,然而确實因為身邊少了他們自己,兄弟們不免生出遺憾之情。
”
“崤州之地,濱海地域,每年商旅前行,來到數千裡之外的涼州,思念之情更濃!
”
秦奕的話很明顯,就是他寫這一首詩的時候,是在換位思考,以那些遠在他鄉的崤州之人為角度,來進行寫作的。
情感、字句,皆是發揮到了極緻。
這是葛文秋對秦奕的這一首《九月九日憶崤州兄弟》的看法,看樣子,這個秦奕的才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也怪不得,柳如煙會認同,秦奕是這第一場的頭名。
很多人低下了頭,就是連薛貴,臉色也都陰沉了下去。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秦奕會寫出,連他自己都覺得優秀的詩。
薛貴很想出言打擊一下秦奕,但是仔細想了想,便是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做這一件事的好。
“看樣子,諸位公子,此一番算是見識到了秦公子的才華了吧?
”柳如煙的聲音,打破了閣子之中的寂靜,“故而,奴家所說,這頭名應該給秦奕才對!
”
她說完之後,便是看向了葛文秋,畢竟葛文秋才是文會的主持者,頭名的決定權在葛文秋的手上,盡管此時此刻,很多人都被秦奕的這一首詩震驚到了,表現出了其餘的神色。
但不管怎麼說,這個頭名依舊得由葛文秋來宣布。
葛文秋自是感受到了衆人前後的變化,也同樣注意到了柳如煙的眼神,他點了點頭,壓了壓手,示意衆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便是說道:“秦奕的《九月九日憶崤州兄弟》,足以見得其才華不下于薛貴。
寒門可貴,這第一場的頭名,便是你秦奕的了!
”
衆人的臉色很不好看,但也是沒有過多的說法,隻能默默接受。
反觀薛貴,他的臉色卻是變得鐵青起來,摸着自己腰間的玉佩。
從秦奕收筆寫完的那一刻起,再到衆人的神色變化,這一切都被薛貴看在眼裡,他已經明白,自己的這塊玉佩待會就不屬于自己的了。
雖然玉佩不怎麼值錢,但是更多的是意味着,薛貴敗在了秦奕的手中,證明了薛貴不如秦奕。
這讓一個名門望族之後,怎麼甘心呢?
“哼!
山不轉水轉,以後有的是機會!
”薛貴心中如此想着,一把扯下了腰間的玉佩,放在了侍者遞過來的托盤,道:“秦奕,這一塊玉佩歸你了!
”
“薛公子真是高義啊,說到做到!
”
有人贊賞薛貴的這一番的行為,但明眼人都能夠聽得出來,這是在拍薛貴的馬屁。
不過,薛貴聽了之後,臉色倒是變好了許多。
也罷,損失了一塊玉佩,倒是給别人留下了個遵守承諾的好名聲,這樣子也不錯!
更何況,秦奕的詩,他也挑不出刺來,不僅僅符合了要求,更是極為貼切,可以說是極為生動的表達了重陽節人們應該有的情感。
此時,已然有侍者,将托盤上的三樣物品――松煙皿墨、一方徽硯、玉佩,端到了秦奕的面前。
秦奕笑了笑,接過了托盤,道:“承蒙司正大人厚愛,賜予頭名!
”
葛文秋壓了壓手,算是作為對秦奕言語的回應,他掃了一遍衆人,繼續道:“下一場,原本定為賽詩的。
不過,秦奕既然作出了詩,且似乎被你們都認為是極不錯的,不如這樣子,這一場詩文會,我們就不比了。
”
“但是,本官及你們,都來做一首如此要求的詩,來一桶賞析賞析!
”
葛文秋口中的如此要求,自然是薛貴提出來的,詩中除卻題目之外,不得有‘重陽’,也不得出現‘九’等字詞。
這一下,衆人的眼光,就飄向了薛貴。
好嘛,自己搬起的石頭,結果砸在了自己的腳上。
試問,他們這些人,能有多少個寫出符合這樣要求的詩?
“大人所言極是!
”然而,依舊有人附和了起來,衆人望去,卻是見得是歐陽智在說話,“若是詩中出現‘重陽’等字樣,豈不是那麼容易被人看穿其中的感情?
文人寫詩,就是要把自己隐晦的感情表達出來,這樣子才是真正的文人。
”
“比方說秦奕的那一首《九月九日憶崤州兄弟》,這題目給人一下子就能夠看得出來,整首詩的氛圍,若是能夠改一改,在下卻是覺得極好的!
”
歐陽智的話,引起了秦奕的注意,秦奕朝着他拱手,道:“在下才疏學淺。
隻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了。
”
秦奕的這一番話語,聽在歐陽智的耳中,便是讓他覺得,這個秦奕,似乎有些謙虛了:“秦公子之才,在下佩服。
聽說秦公子,曾經在書院之中,寫過一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又是在花滿樓之中寫過《定風波:自秋來》,這兩首詞足見秦公子之才識。
然而,你卻又是如此的謙虛,可見你的心兇了!
”
歐陽智的一番話,自然引來了一種人的不滿:“歐陽智,你要是作詩便罷了,何必說出這些評論來?
西甯鎮的人,用不着你這個東甯鎮的說三道四!
”
“歐陽公子之言的确不錯,如此有才,卻又極為謙虛,奴家也認為,秦公子的品性不錯!
”柳如煙自是極為推崇秦奕的,“姑且不提這些了,諸位公子,還是趕緊寫詩詞吧,葛大人還在等着呢!
”
衆人隻顧着打嘴炮,卻是忘記了葛文秋剛剛說的事情。
此時,經過柳如煙這麼一提醒,閣子中的很多人,便是安靜了下來,低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