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是不會輸的
沈亢無視李建旭瞬間凝固的神情,繼續說道:“楊東,大學士楊翔長子,二十六歲。
”
“李亮,京機保衛司司長的外甥,二十一歲。
”
“李振銅,軍機大臣李保軍的孫子,十九歲。
”
沈亢看着那些被點到名字的人目露錯愕,沒有點到名字的眼神驚慌,她的笑意一寸一寸的冷下去,像是在冬雨中搖晃的即将凋零的花。
“還要本将繼續說嗎?
”
明明外面陽光熱烈,明明是熱氣撲面的天氣,衆人卻覺得後背一陣一陣的發涼,他們都愣在那裡,呼吸發緊,似乎如果稍有不敬,那一刻那森冷的刀尖對準的将會是他們。
周東緻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底浮現贊賞之色,看得出來,沈亢不僅有膽色,還是十分有謀略的,在來之前很顯然對這裡的情況做了詳細的了解研究,否則不會這麼準确的就找到了這裡,也不會如此準确的叫出這些人的名字。
他慢慢的舒了一口氣,從沈亢的表現來看,皇帝是真是要把這白頭山的勢力收到囊中了,這麼多年,就在他以為皇帝要放棄的時候,卻派了這麼一個人物來,足見皇帝的決心了。
外面的那些寒門士兵眼神也都起了變化,之前軍營中也不是沒有來過人管理,但是因為那些二世祖的家世背景,收效都甚微,大多都是在這裡走走過場,或者把這裡當成一個轉折點,在這裡呆不了多長時間就走了。
從來沒有一位能夠有眼前這位的氣勢和狠辣。
沈亢看了看圍在賭桌旁的人,拿起桌子上的色子,在手裡抛了抛,“這玩意兒不錯,來吧,本将與你們一起賭一賭,本将敢說,我肯定不會輸。
”
她似乎想了想,在做什麼決定,又說道:“這樣吧,如果本将輸了,立馬從這裡走人,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内都要一直留在這裡,不能吃飯,不能喝水,不能上茅房,隻在這裡賭,直到把本将赢了為止,三天之内如果赢不了,那就别怪本将在以後的訓練中狠辣無情了。
”
衆人一聽,不由得面面相觑,這人的口氣也太大了吧?
三天?
隻要赢他一次?
這……
沈亢拉了把椅子坐下,側首看着他們說道:“怎麼?
沒人敢?
”
“我來!
”李建旭咬着牙說道。
“好啊,”沈亢點了點頭,把色子扔到碗中,“還是比大小。
”
“好!
”李建旭用帕子包上了手,眼睛裡露出狠光。
沈亢并不以為然,随意指了一個人道:“來,你,搖色子。
”
那人猶豫着上前,手還沒有觸到那碗,沈亢看着他說道:“曹運梁,是吧?
放心大膽的搖,拿出你平時的水準來。
”
曹運梁手指頓了頓,在聽到沈亢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刹那,有一種想要縮回手去的沖動。
色子搖了起來,在碗中撞來撞去,發出清脆的聲響,衆人都摒住了呼吸,一顆心也跟着晃來晃去,不知不覺得被慢慢的拉緊。
色子終于停住,清脆聲停止,仿佛一切又歸于沉寂,衆人的眼睛都看着那隻碗,裡面的點數似乎從來沒有如此重要過。
曹運梁手指按着那隻碗,吞了一口唾沫說道:“好了,二位,請說大小吧。
”
“大!
”李建旭搶先一步說道。
“好吧,”沈亢不慌不忙的說道,“既然如此,本将就選小好了。
”
衆人聽得眉心直跳,覺得沈亢的态度也太随意了一些,他真的對自己的賭術如此有信心?
李建旭抿着嘴唇,眼睛死死的盯住那隻碗,曹運梁慢慢的掀起碗,衆人都伸長了脖子往裡看,一雙雙眼睛隻盯住那碗裡的點數。
“大!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緊接着便起了騷動。
沈亢的賭術……似乎也沒有給人什麼驚喜嘛,上來就輸了,這還值得三天?
李建旭短促的一聲笑,似乎所有的恨意都在那一聲笑裡發洩了幹淨,“怎麼樣?
沈将軍?
”
周東緻也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也本來以為沈亢在這方面有什麼過人之處的,否則不應該把話說理這麼滿呀!
現在第一局就輸了,該如何收場?
沈亢卻并沒有急躁之色,更沒有擔心的模樣,她閑閑的看了看手指,垂着眼睑漫不經心的說道:“噢,我忘記說了,這一局,猜錯了的赢。
”
“……”衆人。
“這不符合規矩!
”李建旭愣了片刻,随即跳起來大吼道。
沈亢似乎笑了笑,“嗯?
方才本将是怎麼說的來着?
這裡是本将最大,規矩是本将定,合不合規矩,是由本将說了算。
”
她指了指碗裡的色子,“好了,繼續吧,還有誰?
”
“……”衆人。
這還有什麼好賭的?
規矩都是她定,她無論猜了什麼都是赢,這……
沈亢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還早呢,記住三天的時間,不要是浪費。
”她說着,慢慢站了起來,“這樣吧,本将在這裡你們也是玩得不痛快,就由本将的屬下陪你們賭一賭吧,本将去外面熟悉一下環境。
”
她說罷,對站在一旁的周東緻說道:“周大人,你随本将來吧。
”
周東緻點了點頭,壓下嘴角的一絲笑意,這位沈将軍,着實有趣,行别人不敢行之事,單看那份膽色和定力,前途就不可限量。
她邁步走了出去,那些寒門士兵自動的讓開一條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心情都興奮激動,仿佛沉寂在身體裡的某些東西正在被喚醒。
沈亢并沒有和他們說什麼,對于這些寒門學子來說,與其用語言去引導,倒不如做出實際的行動來,給他們擦亮眼睛,讓他們自己去看,去想,去激動,去奮鬥。
雙手捧到面前的,永遠不如自己奮鬥來的更值得珍惜。
沈亢按照地形圖,四周巡視,仔細的觀察這裡和地形圖上所畫的是否一緻,一邊向前走着,一邊對周東緻說道:“周大人,你是否覺得皇上把你派到這裡,有些大材小用了?
”
周東緻微怔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說道:“下官在哪裡都一樣為朝廷效力,為皇上盡忠,無論是在兵部還是在這裡,對于下官來說,并沒有什麼不同。
”
“不,”沈亢停下腳步,轉回頭看着他,目光清亮如水,“我會讓你知道,在這裡和在兵部,完全不一樣。
”
“周大人,你是一個非常有才能的人,隻是在現在并無戰亂,沒有你發揮才能的機會罷了,我相信,隻要有這個機會,你一定會騰雲而起,之前在兵部,不過是被困在淺灘罷了,而這裡,才有你真正的契機。
”
沈亢的聲音平靜,卻如同巨石落入周東緻的心裡,激起驚濤駭浪,他定定的看着她,心中的滋味複雜的交織沉澱在一起,齊齊的湧上喉嚨裡,那裡滾燙,似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
“走吧,去瞧瞧咱們的住處,将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在這裡度過了。
”沈亢說罷,已經轉身向前走去。
周東緻看着她的背影,那種熟悉之感又浮了上來,他微微晃了晃頭,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揮去,快步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的馬世強,已經看到了目的地的界碑,他勒住馬缰繩,眯着眼睛看着那塊破舊的界碑,思緒一下子回到了許多年前。
耳邊是不住的喊殺聲,眼前是潑開的皿光漫天,那些皿腥氣在鼻尖處揮之不去,到處都是屍首和峰火。
戰争的殘酷,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
馬世強抿了抿嘴唇,這一路的狂奔,無數次的追殺暗殺,總算是平安到達,他回頭看了看向後的三個手下,他們的臉上也都浮現了疲憊之色,白林更是挂了彩,胳膊上受了傷。
他着重看了看許志遠,陽光裡他臉上的傷痕猙獰駭人,許志遠的衣服上也布滿了灰塵,衣角有幹涸的皿迹,那是剛剛經過一場厮殺時沾上的。
這一路上經曆過多少次追殺?
馬世強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他看得分明,這個手下救了他不下三次。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想要置他于死地。
馬世強緊緊握住了缰繩,粗糙的繩子磨着他的掌心,他暗暗發誓,等到回了京城,查清楚是誰在背後對他動手之後,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大人,是這裡嗎?
”許志遠開口問道:“不如屬下先去看看,您在這裡等一等。
”
“是啊,大人,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白林也說道。
馬世強思索了片刻,也的确不急在這一時,他點了點頭,“也好,快去快回。
”
“是。
”許志遠說完,快馬如電跨過了界碑,順着官道跑了下去。
短短十裡地,便看到了城池,這一路上都是官道,并沒有什麼特殊的地形,也沒有什麼埋伏,許志遠調轉馬頭,又一路奔了回來。
“大人,這一路上都是官道,十裡之外便是城門,沒有什麼危險,我們快上路吧。
”許志遠道。
“好。
”馬世強坐在馬上,一揚手裡的鞭子,快速向前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