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大清洗(1)
孔晟救出了老皇帝和皇帝,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粉碎了皇太子李豫的陰謀。
(,關乎這層窗戶紙,卻沒有人去捅破。
當時在場的很多朝臣其實都心知肚明,隻是既然皇帝不知,因為事關重大,就鬥沒有人敢妄言。
反正這是皇帝和皇太子父子之間、李唐皇室成員之間的那點破事兒,大家心照不宣,僅此而已。
當時魚朝恩率數十太監持刀逃出大明宮,卻被正在承天門外封禁的南霁雲抓了一個正着。
失敗之後,魚朝恩其實自知死路一條,但所謂垂死掙紮,他也不能坐以待斃。
哪怕是隻有一線希望,也不想放棄。
這是人保命的基本心理狀态。
然而,他能跑到哪裡去呢?
出了宮,還有長安城,跑出了長安城,這全天下都是李唐的天下,隻要在李唐帝國的疆域上,他一個太監,哪怕是亡命天涯都不可能。
抓到魚朝恩之後,南霁雲不敢擅專,沒有任何遲疑,連夜将魚朝恩等人扣押在神龍衛衙門大獄中,急報在宮中陪伴皇帝善後處置的孔晟。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南霁雲親自坐鎮大獄,看守魚朝恩這批閹賊。
宮中太監謀反,差點害了皇帝的性命,逼迫皇帝退位,這對于皇帝來說,是一次深刻的教訓,同時也給李氏皇族敲響了警鐘。
但宮中不可能不需要太監來服務,完全将宮裡太監誅殺殆盡也不現實,除非皇帝事事都要親力親為。
但隻要是與魚朝恩等人有牽連的,統統一概誅殺。
皇帝這回可是下了狠心了,甯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按說李亨本不是太心狠的人,但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底線,觸碰了底線,誰都不能無動于衷。
對于李亨來說,他的底線就是皇位和皇權不可侵犯。
不要說魚朝恩一群地位低賤的太監,就是宗室權貴,隻要有人敢碰這根紅線,那絕對會引起皇帝的雷霆反擊。
對于皇帝的憤怒報複,孔晟也有些無可奈何。
其實大多數太監都是犧牲品,真正帶頭的罪魁禍首還是魚朝恩幾個。
隻是孔晟也知道,如果不讓皇帝将這口惡氣給發洩出來,恐怕會殃及天下臣民。
這絕對是一口惡氣,誰在這個時候不長眼,撞到皇帝的槍口上,那絕對是自認倒黴啊。
内侍省暫代省監朱輝光列出了一個龐大的名單,隻要是跟魚朝恩有些牽扯的,都名列其中。
而神龍衛按照名單抓人,等皇帝處置――其實無非是兩條下場,要麼就地格殺,要麼逐出宮去流放三千裡,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一夜之間,大明宮内皿雨腥風鬼哭狼嚎,數千深宮太監宮女有些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在睡夢之中,很多人就被抓進了神龍衛大牢,有些人甚至在亂哄哄的形勢中因為反抗而被當場杖斃。
當然,朱輝光難免會借此排除異己,樹立自己的權威,培植自己的親信。
孔晟旁觀者清,對朱輝光的小動作他是一清二楚。
隻是孔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任由朱輝光處置。
除掉一個魚朝恩,肯定會起來一個朱輝光,即便不是朱輝光也肯定有其他什麼人,這是必然的。
除非皇帝廢除太監制度,否則,太監專權禍亂内宮的隐患就始終存在。
這毫無疑問。
現在的朱輝光看起來似乎還沒問題,但誰知道日後呢?
掌握大權以後的朱輝光會不會像魚朝恩一樣權力*膨脹,都是不好說的事情。
但皇帝經此教訓,對身邊的太監權力必然要進行變革性的限制和監控――除非皇帝不想自己的安全,否則――如果孔晟沒有猜錯的話,最近皇帝就要改革内宮制度,對内侍省的職責權限進行梳理、重新界定。
孔晟覺得,這倒也是一件好事,對于防止太監幹政具有不可低估的巨大價值。
如果是孔晟,就會将内侍省變成純粹的服務機構,剝離他的權力職責。
内侍省就是内宮服務部門,隻能賦予太監辦事的責任和職能,沒有必要賦予其過高的權力。
同時,引入非太監的宮廷護衛服務機構,不用新設,神龍衛就在其責。
隻是皇帝不可能讓非太監的男性人員進入宮廷,宮内宮女嫔妃數以千計,男男女女混雜一起,日漸情深,難免會出問題。
皇帝不會讓自己的後宮存在第二個男人,這是必然的。
因此,孔晟樂見其成。
而要加劇皇帝改革的決心和勇氣,實際上還缺乏一個必要的誘因――朱輝光背後的小動作或者就會起到刺激皇帝的作用。
要知道,現在的皇帝過度敏感,對于身邊太監的任何蠢蠢欲動和權力野望,都會倍感警覺。
有了魚朝恩的惡例在前,皇帝絕不會再養虎為患或者姑息養奸了吧?
淩晨。
皇帝受驚後小睡了一個時辰,就又醒來。
寝宮之外,皇太子李豫、孔晟、李泌杜鴻漸這些核心大臣都沒有離開,就在殿外飲茶商議,等候皇帝召見。
殿外春風和煦,夜幕沉沉。
雖然是淩晨時分,但氣溫還是蠻高的。
稀稀疏疏的星光灑落下來,孔晟幾個人面色凝重,靜候在座。
有的垂首不語,有的仰望宮殿精美的飛檐,還有的默然望着寥廓的星空暗做思量。
宮中出了這麼大的事,被激怒的皇帝,難免會因為魚朝恩的事情遷怒于朝臣,如此種種,朝中局勢顯然會有新一輪的洗牌。
要在這樣的政治鬥争中安然無恙,需要極高的政治智慧,還需要站隊正确。
殿中影影綽綽,朱輝光急匆匆出殿來,向李豫等抱拳拱手恭謹道:“太子殿下,各位王公大臣,陛下有旨,宣諸位進殿觐見!
”
在李豫等人面前,朱輝光保持着應有的甚至是刻意僞裝出來的恭謹。
李豫匆忙起身,率衆人進殿。
殿内升騰着明亮的燭光,皇帝披着薄薄的毯子,趺坐在金黃色的軟塌上,神色陰沉憔悴。
一旁伺候着的幾個小太監誠惶誠恐,面帶恐懼。
魚朝恩帶頭叛逆,宮裡一群太監差點把李唐的天給翻了,暴怒的皇帝對于這些小太監來說,就是即将爆發的火山口。
而另外一方面,經此,皇帝身心受創,臉上更顯蒼老之色。
但這也觸發了皇帝内心深處的一絲暴戾。
實事求是地講,李亨本不是一個暴戾的皇帝,性格偏陰柔。
但再軟弱的人,到了關鍵時刻,也會暴走,何況是皇帝。
皇帝陰沉的目光在皇太子李豫的身上掃過,李豫心頭激靈一聲,卻是裝作神色如常。
皇帝是何等心智,他又不是傻子,隻要他稍加平靜理智下來,先前李豫那些彎彎繞就會盡在他的判斷之中。
隻是他也不會去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而即便降罪,李豫也不會認罪。
魚朝恩叛亂、老皇帝試圖複位的風波尚未平息,再平添一個儲君的煩惱,實在是沒有必要。
皇帝很快就将目光移開。
皇帝望向了孔晟,他之所以在睡前留下孔晟這些人,主要就是為了善後。
而要抓好善後,孔晟當然是最主要的人選。
皇帝的聲音有些嘶啞,帶着隐隐的顫音:“孔晟,朕問你,那閹賊可曾抓到?
偌大京城,數萬禁軍和神龍衛,若是再讓一個閹賊逃脫,朕唯你是問!
”
孔晟拜了下去,朗聲道:“回陛下,禁軍在承天門外已經将魚朝恩等36人抓獲,當前正扣押在神龍衛大獄之中。
而宮中參與叛逆之人,共計658人,除宣政殿内被東宮衛率和禁軍就地斬殺者,其餘218人,悉數被抓,無一漏網。
等候陛下處置!
”
這個時候,朱輝光在一旁突然補充了一句:“陛下,奴婢将所有内侍省與魚朝恩有勾結者,已經悉數拿下,等候陛下裁處!
”
自己說話被打斷,孔晟眉頭一皺,卻神色不變,收回了本來還有的下文,靜候皇帝吩咐。
他心裡很明白,這種關鍵時刻,正是朱輝光上位的良機,此人一定會竭盡全力表現,争取皇帝的恩寵信任。
“你做的很好,朕沒有用錯人,希望朕也不會看錯人。
”
皇帝陰沉的話讓朱輝光聽了有些心裡隻打怵。
他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凝立在皇帝身後,垂首,不敢再插半句話。
剛才他的插話行為,已經引起了皇帝的不滿。
朱輝光自知機會難得,但同時也是容易引發皇帝猜忌,必須要掌握一個恰到好處的度。
朱輝光此時突然想起了定王李侗的話。
李侗在事變之後匆忙來見了他一面,再三叮囑他要低調謙卑,務必不能在皇帝或者其他朝臣面前表露出任何上蹿下跳的痕迹。
否則,他的一切努力,都要前功盡棄。
皇帝掃了朱輝光一眼,緩緩點頭,聲音冷酷憤怒:“孔晟,傳朕的口谕,魚朝恩等閹賊賊首淩遲處死,九族連坐。
宮内從賊叛逆者,按律處以極刑枭首示衆。
所有與叛賊有牽連者,一概逐出宮門,流放三千裡西南蠻夷之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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