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2章
宇文峰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仲父有何求?
”
仲伯拱手:“老臣求歸隐南山!
”
宇文峰的眼裡仿佛露出了一抹驚詫,他足足沉吟的十息,忽的轉身:
“朕拜你為父!
”
“朕自當為你養老送終!
”
“朕不能沒有你!
”
“荒國也不能沒有你!
”
他的言語極為懇切,擲地有聲。
他擡步而行,又說了兩句:
“你乃國之棟梁,荒國一統天下之大局,尚需要仲父你來主持!
”
“故,朕......不允!
”
他離開了這牧馬河邊。
仲伯就這麼看着宇文峰的背影消失在了相府的後院。
他忽的就笑了起來。
那笑意中卻并不是欣慰,而是......有趣!
他又緩緩走回了放置魚竿的那地方,緩緩的坐在了那小凳子上。
從身邊的一個小木頭盒子中緩緩的刨出了一條蚯蚓,緩緩的挂在了魚鈎上。
這才好整以暇的抛出了這一竿。
天光漸暗。
牧馬河兩岸的燈光漸漸亮了起來,河中便有了那些燈光的倒影。
隻是河水終究是流動的,于是那些倒影便被拉扯的很長很長。
已看不見河面的浮漂了,但仲伯并沒有收竿。
他似乎在等着釣起一條魚來下鍋。
魚尚未釣到,他身後那後院的門裡卻走出來了一個掌着一盞燈籠的姑娘!
這姑娘五步來到了仲伯的身後。
看着那光怪陸離的河面看了片刻,又看了看面前這老人的背影,這才低聲說道:
“我不知道父親為何要讓我來這裡找你。
”
“我們已到這裡月餘時間了。
”
“梁蔓蔓說若是我們還不能進入天機閣,便回去。
”
她是溫小婉!
她說的回去,自然就是回甯國去。
仲伯聽在耳朵裡沒有回頭,卻說了一句:
“怎麼?
莫非你們還想趕回甯國去參加他的登基大典?
”
“何必呢?
”
溫小婉面色微紅,垂頭,沉吟三息,低聲說道:
“畢竟、畢竟是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若是能去親眼看看也是好的。
”
“哎......”
仲伯一聲歎息,“可你父親給我的信裡卻說......說你們都不要回去才是最好的。
”
溫小婉擡頭,驚詫問道:“為何?
”
“沒有什麼為何,老夫想,你父親既然這樣說了,便是希望你不要再陷入那情海之中。
”
“情這個東西,甜時它令人甘之如饴。
但苦時......卻比那黃連更甚!
”
“往往它隻能甜一時,而後則苦一世。
”
“所以何苦去找那一輩子的苦來吃呢?
”
頓了頓,仲伯又道:
“另外......他既然即将成為甯國的皇帝,甯國那破船需要修補的地方實在太多,你父親是比誰都清楚的。
”
“那麼李辰安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有許多......世人皆以為皇帝很風光,當然,當一個碌碌無為的皇帝确實很風光也很舒服,但那樣的李辰安會是你所喜歡的麼?
”
“甯國百姓對他寄予厚望。
”
“你父親來信中也對他寄予厚望......老夫想,你們其實也是希望他能成為名垂青史的一代明君的。
”
“但明君卻很辛苦。
”
“史上那些所謂的明君,幾乎都是清心寡欲之人,也、也幾乎都是刻薄之人!
”
“對大臣們刻薄,對枕邊的人也刻薄,對自己更刻薄......”
“這個刻薄并非貶義,僅僅是指他們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很嚴格,落在身邊人的身上,便也有幾分沉重。
”
“其實,現在的李辰安你可能因為他的詩詞而喜歡,或者他那種随意的性子而喜歡。
但将來,成為了皇帝的李辰安......他極少再有時間去醞釀詩詞。
他整天就将陷入那處理不完的奏章之中,他的那種随性會漸漸被磨滅。
”
“面對一個國家大大小小的諸多事情,他要麼變得更加成熟穩重,要麼......會變得焦躁。
”
“沉穩的人不會有甜言蜜語,更不會有花前月下。
”
“而焦躁的人脾氣自然就會暴躁。
”
“那麼他身邊的人,便會生活在惴惴不安之中。
”
“你若是在他的身邊,必然會小心翼翼的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