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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151 重見天日的機會(求月票)

長安好 非10 8811 2024-12-26 11:57

  “長孫七娘子約我來此,是為了那對夜明珠嗎?
”亭中,常歲甯于石凳上自行坐下後,開門見山地問。

  長孫萱倒未坐下,微有些訝然地看向那少女。

  片刻後,倒也從容點頭:“正是。

  她看着坐在那裡的少女,擡眉道:“你那對夜明珠我很喜歡。

  她顯是有意借這似要争搶之言來試一試對方的态度,但不料對方很平靜地道:“我也很喜歡那對珠子,我喜歡的東西從不拱手讓人。

  長孫萱定定地看着那少女——所以,這就要與她直言宣戰了嗎?

  此刻又聽那少女語氣随意地說道:“但我隻喜歡珠子。
其它的我都不喜歡,也不想要。

  長孫萱怔了一會兒,對上那雙并無敵意的眼睛,她微一揚唇:“我不要珠子,我隻要其它的。

  常歲甯拿“如此甚好”的神态點頭:“那便要看長孫七娘子和貴府的本領了。

  長孫萱不置可否,站在那裡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當真不與我争?

  常歲甯糾正道:“要與長孫七娘子相争之人不是我,也不會是其他任何太子妃人選——”

  長孫萱眼神微動:“我當然知道。

  真正與她相争的是聖意。

  “可如今聖意在你。
”她望着那張平靜坦然的姣好臉龐,問道:“争與不争,由得了你嗎?

  “由得了。
”少女點頭,語氣笃定又輕松。

  這頗自大的回答叫長孫萱又是一怔,而後有些好笑地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常歲甯也很好笑地反問:“那你還問我?

  長孫萱訝然一瞬,繼而抿嘴一笑,這次是真的笑了。

  旋即,她也坐了下去。

  “我之所以問你,是因料定你會答,你很是身不由己。
”女孩子的語氣莫名平易近人了些,“如此我也好試着幫一幫你啊。

  “那倒不必了。
”常歲甯道:“若叫聖人察覺我與你們長孫氏裡應外合,我便要有大麻煩了。

  長孫萱輕“啊”了一聲,點頭:“這倒也是。

  她輕一聳肩:“那我便愛莫能助了。

  又道:“但願你口中的‘由得了’是真話。

  常歲甯隻笑了笑,未有深言。

  偏與她面對面而坐的少女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此刻上半身微傾向她,又壓低聲音問:“你當真不想做這太子妃嗎?
還是你自認争不過我,才放棄了這念頭?

  常歲甯搖頭:“當真不想。

  長孫萱确定了面前的少女不曾撒謊,便道:“也是,當太子妃很麻煩的。

  “不過我不怕麻煩。
”長孫萱微揚着下颌,眼中有神采閃動:“我自幼便想着,将來可以像長姑母一樣母儀天下。

  這一刻,女孩子流露出了從未示于人前的坦率與天真。

  她對外向來隻有端莊矜貴,天真的一面皆被藏在了長孫氏嫡女這光鮮體面的外衣之下。

  她沒什麼真正交心的好友,與那些貴女往來不過是為了維持人際關系而已。

  許是今日見到的少女與旁人都不一樣,同對方說起話來分外舒服,莫名叫她有了傾述的欲望。

  說罷才回過神來,自己竟連母儀天下這種鬼話都冒出來了?

  長孫萱自覺失言,面上微熱,略有些不自在地警告道:“你可不許笑話我。

  守在亭外不遠處的長孫萱的女使一直留意着亭中情形,此刻見得自家女郎神态,不禁感到費解——女郎怎還嬌嗔上了呀!

  常歲甯:“人活在世,有真心想做之事是好事,有什麼好笑話的。

  相反,她覺得身為女子可以大大方方說出自己向往高處的“野心”,是一件很灑脫倜傥的事。

  認真瞧了瞧她,長孫萱不由道:“沒想到你還挺讨人喜歡的呢。

  支着耳朵在聽亭中對話的長孫家女使聞言更是瞠目——女郎怎還表白上了呀!

  又聽那常家娘子很不謙虛地道:“喜歡我的人向來很多。

  想到那些傳言,長孫萱狐疑地看着她:“那是因為不喜歡你的全被你打跑了吧?

  常歲甯輕“啊”了一聲:“這麼一說好像也是。

  長孫萱便掩口笑出了聲來。

  常歲甯也有點喜歡這位長孫家的七娘子。

  說起來,她在做李效時,與長孫家也算積怨頗多,長孫家有意扶持三皇子,便視“她”這個太子為死敵,明槍暗箭未曾有一日停下過。

  但“她”生來也并非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儲君,或許生母位份低微的“她”,才是那個不自量力先出手相争之人。

  長孫家對“她”使過許多手段,而她和彼時與她綁在一起的明後,手上也并不幹淨。

  在她眼中,政治之争無對錯,各憑本領而已。

  況且在與長孫氏和三皇子的相争中,她是赢的那一個。

  隻是後來才漸知,她從來都不是替自己赢的。

  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她已不是李尚也不是李效,對面前這小姑娘便也沒什麼牽連敵對之心。

  “話說回來,你既無意太子妃之位,也無需同我試探什麼……那為何還答應來此處見我,便不怕我對你不利嗎?
”長孫萱此時有些好奇地問。

  “在此時此處對我不利,便等同是對自己不利,我想長孫家教出來的女郎,應不會連這點利害關系都想不透。

  長孫萱“哦”了一聲:“那我便當你是在誇我了。

  她在做長孫家的女兒這件事上,一向都是很合格的。

  “至于為何來此,原因有二。
”常歲甯道:“其一是因我不想樹無謂之敵,與其不清不楚,不如當面說開此事,也當結個善緣了。

  結善緣?

  長孫萱抿嘴笑道:“這善緣你算是結上了。

  旋即又不免有些惋惜:“但可惜,咱們現下不适合做朋友。

  她雖的确喜歡這常家娘子,對方是甚少讓她覺得頗投緣、想要靠近之人,可她并不至于被這份好感沖昏了頭腦。

  二人此時的立場矛盾而尴尬,若走得太近,對彼此都不是好事。

  “但日後說不定會有機會的。
”她看着常歲甯,眼底含着期待的笑意。

  常歲甯也含笑點頭:“是啊,說不定會有機會。

  局勢總是變幻莫測的,日後之事誰也說不準。

  “那你來此見我的第二個原因呢?
”長孫萱追問。

  “其二麼……”常歲甯道:“因鄭國公夫人邀我前去說話,去她那裡恰好經過此處,便順道來見你了。

  長孫萱:“?

  合着她為這次見面準備良多,對方卻隻是順道來見她一見?

  “你未免太不将我當回事了吧?
”女孩子有些不滿。

  “見敵人才需要格外當回事,你我又不是敵人。

  “噢,這倒也是……”

  ……

  同一刻,鄭國公夫人段氏處,除了與母親同住的魏妙青之外,前來請安的魏叔易也在。

  “……我有一個雖然狡猾卻可趁虛而入的好主意!
”魏妙青眼睛發亮地道。

  聽得這格外誠實的“雖然狡猾”與“趁虛而入”等字眼,魏叔易看向妹妹:“怎麼個狡猾與趁虛而入?

  “阿兄不妨去與聖人說,咱們魏家與常大将軍府私下早已有議親之舉,如此既能幫常娘子解了燃眉之急,兄長也能……”

  “胡說些什麼。
”魏叔易好笑地打斷妹妹的話:“此事莫說常娘子同意與否,單說我之身份,便做不得此事。

  魏妙青皺眉:“為何?

  “我乃天子近臣,得陛下器重信用,需守此君臣之義。
”魏叔易道:“此事縱旁人做得,我卻做不得——”

  “陛下又不是非得讓常娘子做這太子妃不可,又不是沒有旁的人選了!
”魏妙青心一橫:“不然你去告訴聖人,我願意去做這太子妃!

  那就她來換常娘子好了!

  魏叔易:“……”

  别太喪心病狂了。

  他端起茶盞:“且不說非是你想換便能換的,縱然當真換得了,常娘子也不可能同意此等荒謬之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連試都不試,問都不問,怎知一定行不通?
”魏妙青将怒其不争寫在了臉上:“阿兄白生了這聰明腦袋,精明傲氣過頭了,做什麼事都要算計來算計去!

  段氏隻是坐在那裡扶額。

  自女兒迷上了常家娘子後,此事已無需她開口,女兒俨然成了她的嘴替。

  “算計?
”魏叔易聽得忽而一怔,他算計什麼了?

  “可不就是處處算計嗎?
算計在聖人面前的得失,算計常家娘子的回應,還要算計若被常家娘子拒絕後的自身顔面……阿兄,真正喜歡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畏手畏腳,隻在原處算計得失的!

  他倒是憑着那點聰明勁兒将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了,可除了原處打轉能有什麼用處?

  魏叔易眼中仍有好笑之色:“那你說說,喜歡一個人,當如何?

  “喜歡一個人就該将自己的真心和誠意全押出去,先叫人家看清了心意再說!

  魏叔易愈發覺得好笑了:“你這分明是賭鬼之舉。

  “那總好過阿兄做膽小鬼,連将心意擺出來都不敢!
”魏妙青氣道:“我看阿兄為了這點顔面得失,守着自己從阿娘肚子裡帶出來的心高氣傲,怕是能将這心意藏到七老八十!

  “你這都是哪裡學來的歪理——”

  “這可都是我為了阿兄在話本子上現學的,現下看來,倒是白費功夫了。

  “往前倒不知你這般好學。
”魏叔易垂眸去吹茶,慢悠悠地道:“況且,我何時說過我心悅常家娘子了。

  魏妙青氣結:“阿娘,咱們往後幹脆别管他了!

  “叫他自己悟去。
”段氏瞥兒子一眼:“待會兒歲甯到了,如何說如何做,且看他自己如何選。

  魏叔易似未聽到,隻靜靜吃茶。

  然隻他自己知道,他心中并非如表面這般不為所動。

  此時,有女使傳話,道是常家娘子到了。

  段氏面上對待兒子的嫌棄之色一掃而光,忙讓人将常歲甯請了進來。

  段氏屏退了女使,才低聲問起了常歲甯:“……關于那未來太子妃的傳聞,歲甯你如今可有什麼打算沒有?

  她問的隐晦,但眼底的關切是不加掩飾的。

  就算抛開兒子這一層,她與這小姑娘格外投緣是真,縱是做不成兒媳,她如今也是真正将人當做了自家孩子來看待的。

  今日喊兒子來,也并非就是為了所謂“趁虛而入”,而是真正想幫着一起出出主意。

  “打算已經有了,對策也定下了。
”常歲甯含笑道:“夫人放心便是。

  “這麼快便有對策了?
”段氏既訝然又安心許多:“如此再好不過。

  魏妙青也跟着松口氣,同時悄悄看向自家兄長——哼,兄長還猶猶豫豫呢,殊不知連出力的機會都沒有。

  “我便知道……”魏叔易含笑看向常歲甯:“區區小事豈能難得倒常娘子。

  常歲甯深以為然地點頭:“是啊,區區小事。

  再不濟,她現下去将大緻剛喪失了繁衍權的明謹揪出來再揍一頓,轉頭去做姑子應當也能脫困。

  類似的辦法還有很多,總之隻要她肯自損,此事便困不住她。

  但因為她有一位格外真摯無保留的朋友,得以有了更周全的辦法,現下無需自損便可脫身了。

  對上那雙輕松的眼睛,魏叔易心中莫名生出兩分未來得及參與的空落之感。

  他有心想要問一問她打算如何解決,或許,他可以幫她權衡分辨是否可行,或是幫她想出更妥帖的辦法呢?

  但他剛要開口時,卻聽那少女與他母親說道:“我有一事需單獨同夫人講。

  段氏一時不解,卻還是立即拉起了少女的手:“那咱們去内間說話。

  常歲甯點頭,與段氏一同進了内室。

  “可還是有什麼為難之處嗎?
”段氏握着常歲甯的手,未急着坐下,先壓低了聲音道:“若有難處,隻管與伯母說一說。

  常歲甯輕搖頭,道:“我昨夜夢到長公主殿下當年藏箱之處了。

  段氏意外地瞪大了眼睛,險些驚呼出聲:“當真?

  她的那些孤本話本、年少時的全部身家,及殿下的諸多心尖之物,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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