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白直接睨她一眼:“你不知道?
這天底下,難道還有你這往生殿的看守者,所不知道的事?
”
薄靖萱哼了一聲,頭發是全部紮在頭頂,绾成一個團兒,一張臉小小的,這天底下哪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即便是有,那也是她不該知道的。
隻是,她有點奇怪。
那日在弱水客棧,紅依說知道他的身份了,他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他母親是紅依的小姑,也就是佛祖坐下的那株蓮花,叫小蓮。
他父親是天上人間,六界之内最受人敬仰的神,可是她想了許久。
有一個猜測,但是她不敢講。
也怕,他自己會承受不住,更怕她猜錯了,反而招來口頭之禍。
黎子白卻當作她是真的不知道,唇角勉強一勾笑:“我被逐出師門了,當然,還喊什麼師父?
”
薄靖萱:“可你不是号稱是百裡梨苑隐居的上神,是父神最為得意的弟子?
”
更是一聲輕笑,黎子白:“當年我說是隐居,其實是被父神一句話,被逼的隻能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後來仙魔大戰結束後,父神隕,天帝以及剩餘的天上衆神都有很多事處理不了,便想着讓我出來幫忙。
但大家都明白,我當年不是自己特地要隐居的,而是被父神一句話所迫。
而且我擔心天帝會怕我争功。
于是幹脆,當天帝派人來請我的時候,我就以隐居這個理由給搪塞出去了。
而仙魔大戰,我雖做了很多,但畢竟隻參與了前面三分之一,說我為仙魔大戰的勝利做了極大貢獻,那是說不過去的。
我又沒什麼其他的靠山,想活的好,而且能好好的活下去,也隻能找一點彩往自己臉上去貼。
但是人前光鮮,人後吃苦。
我想你應該也明白。
這世間沒能力不行,能力太大了也不行。
所以,有一些,說多了都是苦。
”
薄靖萱:“那既然說,你拒絕了給天庭那些人出謀劃策,可是在無妄海那會,天帝請你到天界幫忙,那可是請的很是麻利,很像慣犯啊?
”
而且根本就不像是一直拒絕幫助的人。
黎子白朝她嘴角抿着,吸了一下:“那是偷偷幫的。
”
嘴上又是輕輕一哼,手指輕輕一勾,讓她靠近些,然後才開始說道:“身為人臣子,自然要懂得為君分憂。
天帝其實,也算是一個合格的人君了,隻是神魔一戰後,損失的天兵天将太多,天上人手不夠,再加上天帝,其實并不毀了仙根、仙骨後重新修煉上來的。
他隻不過是毀了自身的所有修為,重新修煉。
但是這麼多年來,活的久了,也吃了不少苦頭,這身體不是特别的好。
我便是不幫他出謀劃策,但是看在六界安危的份上,我也不能棄這六界的安危于不顧,便偷偷的幫了點。
天帝是想提拔我,重新擔當重任,但是我覺得父神對我說的那話,真的很對。
算計的太多,終會自食其果。
而為人君者,要想治理好整個天下,就得不斷的算計,再加上不停的算計。
而且父神在我隐居百裡梨苑後,也私下去過,與我說了幾句真心話。
他說,為帝為王者,你若是對得起天下人,那便會負了你身邊的人。
而若對得起了你身邊的人,又想不負天下人,那便是難上加難。
而且普天之下,沒有多少人能做到。
”
薄靖萱:“所以,你甯願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可是你之前不是沒有喜歡的人嗎?
打了十多萬年的光棍,難道你的内心,其實有你放不下的人?
”
黎子白搖頭,更是好笑的哼了一聲,揉揉她靠過來的腦袋:“沒有,在你之前沒有。
不過那個時候我見過很多種,這樣處于高位的人,他們對得起天下任何人,卻唯獨對不住站在他們背後,最親的人。
所以這上萬年來,我不想戀愛,也不敢去喜歡一個人。
因為怕守護不住,又負了那人。
”
停了下,又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不過,你是個例外。
而且,我現在翅膀硬了,我守的住你。
”
唇角咧開大大的笑,再加上剛剛沐浴過,身上還散發浴桶裡灑下的梨花香味。
他是百裡梨苑的主人,整個百裡梨苑種的最多的便是梨花,也是他身上常年獨有的味道。
一雙好看的鳳眸,正在朝她微微眯着笑,一張臉,沒有帶着這幾日一直貼在臉上的人皮面具,其本來的容貌盡顯。
是六界無人可比的美,靜卧在天邊,那也是能與日月相争輝的。
薄靖萱有些受不住這引誘,将手中的杯子往床頭的桌子上輕放,然後看着他,往他的身邊緩緩的靠近。
她是往生殿的看守者,雖然能看見六界之内正在發生的任何事情,卻獨獨關于他的事,她隻知道,他是百裡梨苑的上神,長的好,而且是極為俊美,又沒有任何的污點。
但是他這背後的艱辛,她卻是還真的不知道,即便是隐隐的能猜到,但是她也是如大部分人一般,隻看得到他身上的那些光彩的地方,而忘記了他這背後的辛苦。
不過,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他以前經曆過什麼,從今往後,她都不會離開他心髒半步。
然後将腦袋蹭過去,在他兇口又拱了拱,黎子白手中的杯子也用了點力道,用了點仙法輕放到床頭的桌上之後,一手過去,輕扣上她的腦袋。
本來原本他對自己的宣誓,是他一天不能理智的看待問題,就一天不碰她。
不過他現在悔了,好在他對她脫口而出的是‘圓房’而不是‘碰’。
本來想拿容隐來壓一壓的事,這一話題被打亂,也就算了。
其實他看的出來,憑借佛祖對容隐的疼愛,應該是讓他重生了,隻是他放不下花湘容而已。
即便重生一世,他還是願意做跟原先一模一樣的選擇。
在她的腦袋上輕輕的又揉了揉,黎子白:“其實,做個色令智昏的昏君也好,至少,自己痛快了點。
”
某人發現不對,忙擡起頭,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在其位,謀其職。
做君王就不能做昏君。
若是做了昏君,不能承擔一個君王該有的職責,那這國家必亡,昏君也會被殺,這美人自然也是不能保全。
所以,我告訴你,你可以負我,但絕對不能負天下人。
哪怕你不是君王。
再者,我死了,你可以陪我一起殉葬啊,但是天下人若死傷一片了,你能舍棄我,而以命陪他們嗎?
”
某人摁住她的腦袋在他懷中又緊貼了貼,然後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憋着笑:“什麼腦回路?
”
然後笑的一抽一抽,但卻是無比的暖心,之後又加了一句:“我不是君王,沒有天下與你之間的抉擇。
隻有我們,來選擇是否要拯救,随時都有可能遇到天災人禍的天下蒼生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