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劉驽明白,僅憑這些主意想要激起那些部下心中的鬥志,乃是千難萬難。
沒有人能如此輕易地被說服,他們需要眼見為實。
他想屏退那名汗王親衛和衆看守,獨自與蕭呵哒交談一番。
畢竟這等軍機秘事,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那名汗王親衛遲遲不肯離去,“大汗命我看緊了蕭呵哒,我不能辜負了大汗的信任,還請右将軍見諒。
”
劉驽見他抵觸,隻得作出妥協,“你們不需走得多遠,可以遠遠地看着我們,容我們單獨說會兒話便可。
”
那名汗王親衛抽出了刀,朝蕭呵哒直沖了過來,蕭呵哒吓得啊啊直叫,急忙躲到劉驽身後。
劉驽伸手阻住那親衛,怒道:“你這是要做甚麼?
”
那親衛道:“大汗的意思,若是你落入了他的彀中,那我便要殺了他!
”
劉驽将蕭呵哒從自己身後拽出,“你要殺便殺,你看,我并沒有受他蠱惑,否則絕不會容你殺他。
”
那親衛想了想,确實是這個理兒,蕭呵哒若是沒能蠱惑劉驽,那自己确實沒有理由殺了他。
他收刀往回退出數步,打算給劉驽一個面子“給你們倆半盞茶的功夫,不可以再長。
”
說着,他大步往遠處走去。
衆看守見連汗王身邊的親衛都同意了,他們哪裡還有何反對的理由,于是趕緊跟着那他一起走得遠遠的,裝作在嘻嘻哈哈地聊天,眼睛卻一直往蕭呵哒和劉驽這邊看。
他們隻見蕭呵哒又鋪上一張新白紙,似是和劉驽交待些甚麼。
劉驽看着連連點頭,時而緊鎖眉頭,時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名汗王親衛緊盯着劉蕭二人,囑咐衆看守道:“一會兒上去查看那紙,看蕭呵哒究竟寫了甚麼。
若是他敢使壞,那便殺了他。
”
豈料劉驽突然揪起被蕭呵哒塗抹過的紙張,揉成一團後便丢進了一旁的水溝裡。
他也不走過來與那汗王親衛以及衆看守告辭,便隻身上馬,往他的右軍方向去了。
那親衛和衆看守見追不上他,于是急沖到水溝旁,撈起那團紙,打開之後發現紙上的墨已盡數綻開,直是無法确認紙上究竟寫的是些甚麼。
“讓蕭呵哒再寫一份,若是他敢作假,那就殺了他。
”其中一名看守獻計道。
“算了,若是給了蕭呵哒筆墨,你覺得我們幾個能頂得住他的花言巧語嗎?
”那親衛頗有自知之明。
衆看守聽後不敢再啃聲,于是将蕭呵哒鎖進了鐵籠内,命車夫趕着牛車繼續前行。
夜色漸深,若在以往,蕭呵哒本當在此時獲得每日裡唯一的一頓吃食,雖是難以下咽,卻能勉強保得性命。
可是今日看守們卻故意折磨于他,将稀薄的半盆肉湯盡數都倒進了路旁的溝裡。
蕭呵哒見後不以為意,他咧了咧嘴,似是想笑,之後歪着脖子靠在鐵籠邊上,便打起鼾睡着了……
劉驽趕到屬下的右軍之後,隻聽見嘈雜聲一片,原來是剛到的這一百多名中原武林人士不服管,竟和右軍将士們起了沖突。
那三百名輕騎看在大汗的面子上,并未參與這場糾紛,卻個個都抱有隔岸觀火的心态,在笑着看戲。
這時衆人聽見右将軍歸來,方才紛紛住了嘴。
劉驽望着這些人心離散的屬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若在以往,他定會對此灰心散氣,可是今日聽了蕭呵哒一席話後,他心中頗有信心。
他策馬在衆人面前兜了一圈,命他們上馬,跟随自己開赴戰場。
衆人雖心存疑慮,但誰也不敢當衆頂撞右将軍,于是強忍着停止了争吵,翻上了自己的馬匹。
那些中原武人雖是心中各懷鬼胎,卻也跟着開撥。
此番離開耶律氏大軍單獨行動,在劉驽看來,即将面臨的是一場艱苦作戰。
在契丹兵士們看來,不過是一場難以逃脫的厄運而已。
與他們有所不同的是,在這些中原武林人士看來,這是一次不錯的夜間逃跑機會。
在苦陋的草原待了這麼久,他們早已在懷念中原的繁華。
劉驽的右軍人數本就不多,僅三千有餘,兵卒中多是老弱病殘之輩。
加上這新進的兩百輕騎和一百多中原武林人士,也僅是杯水車薪而已。
沒有人認為這支四平八湊的烏合之衆會在戰場上能夠虎虎生威,即便此軍以往有過數次戰功,但也不過是僥幸得勝而已。
那些中原武人跟着衆契丹人身後前行,兩眼不停地往四周瞄去。
劉驽分明發現,這些人中有個領頭的人,此人頗為奸猾,正計劃着帶領衆人脫離大隊,欲要逃竄而去。
一行人在夜空下的草原上蜿蜒前行,人心惶惶,很少有人發覺有一匹快馬從劉驽身邊悄悄脫出隊伍,往耶律氏大軍的方向回馳而去。
劉驽以天空中的北鬥為指向,率軍往東疾奔。
行至半道後,他突然又命令衆人轉向南方,直讓衆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衆人士氣低下,是以行得十分之慢,劉驽竟也似沒事兒人似的,毫不催促。
對于那些想要逃跑的中原武人,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同時卻派數名信任的屬下帶着弓箭,去那些中原武人面前繞了數圈,這些人方才有稍稍收斂。
大軍繼續往前行出了三裡多地,月光下,點點火光将遠方點得透亮。
前去探察的兩名斥候歸來向劉驽回報,應該是吐蕃人的營地所在。
劉驽緊盯着兩名斥候的眼睛,“那火光直沖天際,吐蕃人生火做飯用得着這麼大的火嗎?
”
兩名斥候支支吾吾,“右将軍,吐蕃人應該是在圍着篝火跳舞,所以才将火生得如此之大。
他們人數必然衆多,我們還是不要硬碰硬得比較好。
”
劉驽聽後輕輕一笑,他與吉摩德近來交往非淺,早已明白吐蕃人的一些習俗。
這圍着篝火跳舞乃是契丹人的習俗,吐蕃人少有這般做的。
這兩名斥候分明心中膽怯,沒有敢靠近那火光所在,僅僅是遠遠地繞了一圈,便回來謊報軍情。
他強忍住心中的怒氣,向那兩名斥候問道:“你們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該當何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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