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兩名虎背熊腰的大漢敞腿坐在凳子上,皆是身穿粗布服飾,一個疤臉,一個秃頭。
在他們身前,乃是五花大綁、倒吊在房梁上的一家五口,包括一對老夫妻,兩個年輕兒子,以及大兒子的年輕媳婦,看上去頗有幾分姿色。
五人口中皆是塞着破布毛巾,哭喊求救不得。
這兩名大漢皆是義軍首領尚讓麾下的兵,奉命前來這長安城周圍探察防務虛實。
兩人到達城牆下時天色已晚,城門緊閉,于是想着找一戶農家借宿。
農家見他二人長得兇惡,不敢拒絕,于是放入了屋内。
二人進屋後也不客氣,徑自占了主卧,上床便睡。
兩人躺在床上,開始商議明日進城後的刺探事宜,卻聽見門外傳來響聲,于是心生警惕,悄悄走至門旁,猛地打開門,那個農家老婆子一個不慎,從門外跌進屋來。
二人當即将老婆子擒下,又将此戶人家的其餘四人盡皆捆綁,疾言厲色地開始拷問,方才知道原來是這戶農家覺得二人來者不善,便讓老婆子上前偷聽,稍有聽到不對路的地方,便打算前去報官。
二人頓時勃然大怒,哪裡肯再饒過他們,這才起了殺心。
疤臉大漢臉色緊繃,頗有幾分威嚴之相,“等下這個老娘們歸你,年輕媳婦歸我。
”
秃頭大漢一聽急了,“大哥,不能這樣啊,這老的臉上盡是褶子,我還真下不了手。
“
疤臉面色一橫,朝地上猛地吐了一口唾沫,“你懂個屁,老的有見識,越玩越爽,你讓她怎麼撅屁股,她就怎麼撅!
”
秃頭不服,白了他一眼,“要麼老的歸你,年輕的歸我。
”
“娘的,就會耍嘴皮子,你幹還是不幹!
?
”疤臉猛地從凳子上猛地起身,顯然已是火了。
秃頭欺軟怕硬,見此情形氣焰頓時消了三分,“大哥莫要生氣,我都聽你的。
”
他瞅着那名倒吊着的老婦人,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歎了口氣,“這個娘們雖然老了些,但究竟是母的,老子已經憋了半個多月,也該瀉瀉火了。
”
他舔了舔嘴唇,一股熱意湧上嗓子眼,顯得急不可耐,朝那疤臉道:“大哥,要麼咱們趕緊把這幾個男的先殺了,然後才好辦事啊!
”
“嗯!
”疤臉冷冷應了一聲,顯然還在生氣中,“大床歸我,你去其他地方。
”
秃頭未敢再出言抵觸,兩人齊齊拔出腰刀,各自照準了一名男丁的腦袋,準備一劈而下。
砰!
正在此時,屋門突然洞開,一陣狂風從外面席卷而入,兩人身軀頗重,卻被刮得險些站不穩。
“是誰!
?
”疤臉心生警惕,停下了手中的刀,扶住身旁的凳子立穩,轉臉望向門外。
秃頭心知不妙,忙将身子挪了挪,不知不覺間已經躲到了疤臉的身後。
劉驽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月光灑落在他的肩膀上,如清泉在沿着山勢流淌。
“黃巢手下的人,都是像你們這樣的嗎?
”他冷冷地向二人問道。
疤臉将刀尖對準了他,怒道:”你管老子是誰,有種報上名來!
“
秃頭站在一邊幫撐,“就是,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管我們的事兒作甚。
你要是想找娘們,這村裡多的是,不如換戶人家!
”
劉驽深歎了口氣,“看來是不可救藥!
”
他身影一晃,雙手齊出,如一隻大鷹般向二人撲來。
二人怎肯輕易認輸,急忙舉刀來砍。
二人刀鋒還未未落下,劉驽雙手便已掐住他們的脖子。
他将二人從地上提起,任由二人雙腳離地、奮力掙紮,“告訴我,黃巢大軍距離長安還有幾日路程,領軍大将是何人?
”
“好漢饒命!
”秃頭大漢率先服了軟,“我說,全都說,黃王大軍如今就駐紮在兩百裡外的金州,尚讓将軍是我們的頭頭兒!
”
“哦!
”劉驽應了一聲,他推測黃巢大軍選擇停留在金州,是因為糧草未足,所以不敢貿然率軍來攻的緣故,又問道:“那個尚讓領兵打仗如何?
”
疤臉一聽有戲,随即氣勢洶洶地威脅道:“我們尚将軍雖是文弱書生,但領兵打仗極是厲害,向來戰無不勝。
你若是不想惹他,那便趕緊放了我們!
”
“打仗厲害又如何,治軍不嚴同樣是罪過!
”劉驽略略皺眉,他雙手稍稍一緊,兩名大漢直感喘不過氣來。
疤臉在空中奮力蹬着腿,怒目圓睜,“放開我!
”
秃頭臉色一白,差點暈了過去,“好……漢,饒……命……”
劉驽見狀,将抓住秃頭的手稍稍松了松,“說說看,尚讓都派你們兩個來打聽些甚麼?
”
秃頭為了活命,趕緊答道:“啟禀好漢,尚将軍總共派出了八十人分成四十個小隊,來這長安城周圍探察。
他告訴我們,除去注意城牆上的兵力布防、城内各大軍營之外,還要‘夜聽歌舞,晝觀市集’,将這些情報記下後悉數傳回去告訴他。
”
“夜聽歌舞,晝觀市集。
”劉驽略略沉吟,“着實是個将才!
”
所謂夜聽歌舞,可以看出一城之人的風華氣貌,由此判斷出這城中勳貴大臣的意志決心。
而晝觀市集,則能推測出此地物産的豐饒程度。
意志堅定,則城池難破;物産豐饒,則固守必久。
了解這兩樣東西,對于攻城之軍來說皆是十分重要。
他雙手微微用力,兩名大漢喉嚨間傳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兩人奮力掙紮,蹬了幾下腿,之後便不再動彈。
他雙手一松,兩人撲通倒地,再無聲息。
被倒吊在房梁上的農戶一家五口将此情形落入眼中,皆是驚得臉色煞白。
劉驽見狀微微一笑,“你們莫怕,我不會害你們。
”
他右掌輕揮,五根繩索在真氣激催之下紛紛寸斷。
五人忙從地上爬起身,摳出口中破布,紛紛跪在地上拜謝。
他忙将五人扶起,自料經曆過剛才這番事兒後,這戶人家心思難安,自己即便在此留宿,也難以休息得好。
他于是囑咐五人将兩名大漢的屍體處理妥當,随即轉身走出屋外,準備騎馬順着村中土路繼續溜達,再找另一戶人家借宿。
他剛踏出門檻,便看見月色下一名白衣書生騎着頭毛驢,手握橫笛,正在不遠處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大俠能夠懲奸除惡,替天行道,在下實在是佩服!
”
劉驽聽後心中一愣,江湖上的人稱呼他這種年紀的人通常是“少俠“,至于“大俠”這等稱号則專屬于那些威望素著的前輩高手。
眼前這白衣書生稱呼自己為大俠,足可見此人不了解江湖規矩,并非武林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