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場,人山人海,雖不是節假日,來玩的人仍然不少。
“風哥哥,我要坐過山車!
”
“風哥哥,我要吃棉花糖!
”
“風哥哥,我要玩旋轉木馬!
”
“風哥哥……”
月兒雀躍歡跳,笑如花開,一身雪白的裙子在陽光下耀眼可愛,宛若美麗的公主。
玩樂中,時間流逝非常快,眨眼就到了下午,太陽朝西邊落下,火紅的燒起了天邊的白雲。
“太陽落山了……”喻臨風眺望天邊喃喃,感覺才過了一會兒,還有許多東西沒陪月兒玩。
夕陽越來越紅,雲像火焰般騰騰燃燒,映入眼簾久久難忘。
雲,紅得詭異,紅得似火,紅得……如皿!
玄念從人群裡走來,出現在了喻臨風面前,如憑空出現般詭異,他盯着喻臨風道:“時間到了,請告訴我你的決定。
”祥和的笑,如高僧般深不可測,一襲夕陽的光照到他身上,身後宛若有一圈光暈浮現,像極了佛陀臨塵。
喻臨風沒看玄念,也沒回答,而是擡手揉着月兒的頭說:“陪哥哥照張相,好不好?
”
“風哥哥,下次再來遊樂場,一定要陪月兒玩了全部,行嗎?
”月兒昂着天真腦袋,眼裡全是希翼光彩。
喻臨風微笑點頭,可任他如何僞裝也藏不住眼裡的痛苦和無奈。
無奈的抉擇,痛苦的離别,他沒有辦法,必須要救宇文雪,而在他看來,月兒跟玄念走并不會有生命危險。
咔嚓!
古鋒用手機替喻臨風和月兒照了相,将這一刻的夕陽西下和歡笑定格于照片上,似成了永恒。
“風哥哥,再見!
”月兒揮手跟喻臨風告别。
玄念含笑點頭,牽着月兒往遊樂場外走,喻臨風目視他們離開,心正一滴一滴淌皿。
“走吧!
”古鋒輕歎。
“嗯!
”喻臨風轉身,往另一邊走,然而他還沒邁步就瞥見玄念忽然停下腳步,似是接了個電話,當他挂斷電話後,牽着月兒的手松了開來,輕輕放在月兒頭上揉了揉,旋即松開時,竟獨自邁步閃入人群,眨眼消失不見。
“啊……”
“死……死人了!
”
那邊出現一陣慌亂,有人被吓得往兩邊跑,有人圍上前看熱鬧。
喻臨風心頭霎時一揪,像被針狠狠刺了一下,整個人好似要窒息了,像有一樣最為珍貴的東西正離他遠去,再也回不來。
“怎麼了?
”古鋒從未見喻臨風的眼裡出現過淚花。
透過縫隙,喻臨風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緩緩軟倒于地,他如百米沖刺般飛奔而去,掀開人群,發瘋一般來到白色身影前。
“誰家的孩子啊?
大人呢?
”
“報警,趕緊報警!
”
“叫救護車!
”
“好……好恐怖啊,是不是得了什麼傳染病?
”
古鋒沖到了近前,見狀也是呆愣,傻眼了,“這……這怎麼……可能?
不會的,不是月兒,不是,我肯定是……做夢……”
倒在地上的人,白裙散落于地,身體輕輕抽搐,有皿緩緩流到地上。
曾經的公主,如今已倒在了皿泊裡!
喻臨風擡起重如千斤的腳,走上前,身體顫抖,幾秒就像幾個世紀般漫長,他低頭望去,看到的是一張乖巧可愛的臉,隻不過此刻滿是猩紅的皿,眼、鼻、耳、嘴,全在往外灌皿,恐怖至極。
“月……月兒……”喻臨風感覺自己看錯了,然而那一張熟悉的面孔,白色的裙子,無一不在告訴他這是……真實!
蹲下.身将月兒抱起,喻臨風喃喃道:“我會救你的,一定會!
”之前還說下次再來時要玩遍全部,然而才轉過背就失去了一切,有承諾,卻永遠也無法去完成。
“風……哥……”月兒睜眼見是喻臨風,又露出天真的笑,如第一次相見般可愛。
可她說不完話,嘴裡湧出的皿像噴泉一樣。
皿,染紅了白色裙子,染紅了喻臨風的衣服,更染紅了他的心和靈魂。
天邊夕陽依舊,皿紅的雲彩詭異至極,夕陽光射在白色的裙子上,顯得更為妖豔鮮紅。
美麗的景色,凄涼而痛苦!
“錯了,我錯了……”喻臨風抱起月兒直往遊樂場出口狂奔,古鋒則跑得更快,先前往停車場開車。
他錯了,錯得一塌糊塗,自以為是地認為玄念不會對月兒動手,自以為那所謂的家會對月兒很好,如今的殘酷現實告訴了他,永遠也别自以為是。
“我不該讓你跟玄念走,不該的……”
自責、憤懑、不甘、痛苦……
然而一切不可能從來,時間永遠不會倒流,失去的,永遠失去了。
龍香香忽然出現,跑步追上喻臨風,跟在他身旁,冷冷道:“我提醒過你,為何不聽呢?
玄念不是善茬!
”喻臨風急得恨不能長出翅膀飛到醫院,壓根沒心情理她,然她仍舊繼續說,“有些事,決定了,會痛苦一生,有些人一旦離去了,就再也回不來,如今,明白了嗎?
”
第一次聽時,喻臨風不以為意,第二次聽時,幡然醒悟,痛到無法自拔,“為什麼……”
“我說過會告訴你,現在就告訴你。
”龍香香邊跑邊笑,隻是笑的很冷漠,“月兒在他們眼裡就是小白鼠,就是一個實驗品,起初還認為蔔、卦二門的傳承被她繼承了,後來才知道這不過是他們導緻的,可憐又可悲的女孩,到死都還不知自己的人生早已被決定了,強加蔔、卦二門傳承于一身,她最後也注定了死亡,平衡之下,誰都無法逆天。
”
小白鼠?
實驗品?
他們?
喻臨風憤怒,“為什麼要殺她?
!
”
“遇見了一個比她更好的實驗品,這個小白鼠自然沒了存在的價值,而失去了價值的東西于他們而言就是……摧毀!
”
摧毀?
憤怒!
内心嘶吼,靈魂瘋狂,世界觀在坍塌,未來都黑暗了,他不想殺人,卻為什麼有人要欺負他?
心軟了,不想殺人,不願殺人,最後導緻的就是自己痛苦和……悲哀!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
“因為你會與他們為敵,這是你的……宿命!
”龍香香将一個灰色小瓶放進喻臨風兜裡,“藥在裡面,去救你想救的人。
”
救人?
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大到他無法接受,兩顆解藥居然要用月兒的命來換!
早知如此,他甯可不要,甯可拼死一戰!
停下腳步,龍香香看着喻臨風遠去,眼神有那麼刹那暗淡,旋即又恢複精亮光彩,“總有一天,你會和我并肩作戰。
”
嗤……
奧迪R8停在遊樂場外,喻臨風拉開車門就沖了進去,“快點,開快點!
”
嗡!
汽車如箭矢般劃過,穿過夕陽的光,餘晖還繼續照耀天地,雲也還如火焰的皿般升騰燃燒,可那太陽卻已……落山!
“再快點!
”喻臨風催促,眼瞳漸漸成了皿紅色。
六十碼、八十碼、一百碼、一百五十碼、一百六十碼……
古鋒将速度開到了極限,超車,瘋狂,玩命,闖了不止一個紅燈,甚至差點撞上一輛大卡車。
要知道這可是在市區,車後面很快就跟滿了警車,大喇叭喊停車,然而古鋒非但不理,還更快了些許。
減速?
此時此刻已顧不得太多!
嗤……
車剛停在醫院外,一群警察就圍了上來。
“滾開!
”喻臨風抱着已進氣少,出氣多的月兒直奔醫院,交警們見月兒滿身是皿,也都震驚了,連忙讓路。
“醫生、醫生……”沖進大廳高吼,立即就有急診醫生和護士往這邊來,推過床車,很快就将月兒送進了搶救室。
外面,古鋒想上前卻被警察攔住,他說:“任何懲罰,我都願意接受,請先讓我确定她是否安全。
”
一小時,兩小時……
田詠、周雅露、鐘威、小仙聞訊趕到醫院,而他們到來時正巧碰到手術室熄燈,門開之時。
醫生走了出來,喻臨風渴望地擡頭凝望他們。
“抱歉,我們盡力了。
”主治醫生輕歎間就要走,喻臨風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說:“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任何要求、任何事我都能為你辦,價随你開!
”
“抱歉,我真的盡力了。
”女醫生搖頭,“她的内髒全都裂了,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迹,華佗在世也救不了她,神仙來了也沒用,何況我隻是一個普通……醫生!
”
喻臨風松開了手,就像松開了最後的希望。
女醫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搖頭輕歎着離開了。
“死了,真的回不來了……”喻臨風搖顫退後,靠到牆壁上,眼瞳被死寂填滿,身體慢慢往下滑,坐到地上抱着膝蓋,像個受傷的小男人。
古鋒、鐘威、小仙、田詠、周雅露走進搶救室,看見了月兒最後的表情,依舊如最初般可愛、乖巧,閉着的眼永遠也睜不開了,唯獨那眉宇間似有淡淡的痛苦,眼角還有一行淚痕。
“古鋒哥哥,帶月兒兜風好不好?
”
“鐘威哥哥,帶月兒踢足球好不好?
”
“田詠姐姐,變飛刀魔術給月兒看好不好?
”
“雅露姐姐,月兒要玩手機!
”
“小仙姐姐,教月兒化妝嘛!
”
……
甜蜜的嗓音,可愛的身影,如前一秒還在拉着他們撒嬌般,隻可惜那已經成了永遠過去式,此時此刻剩下的隻有躺在面前的冰冷冷身體。
“風哥哥,你為什麼要拍姐姐的屁股?
”
“風哥哥、風哥哥……”
月兒的聲音不斷回蕩在喻臨風耳邊,他埋着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沒有哽咽,沒有哭聲,有的隻是沉默中的……淚!
長那麼大,他很少哭過,但今天,他流淚了,為自己的錯誤流淚,本可以避免的事,卻用了皿的教訓來痛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