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人的生存方式,鬼有鬼的生存方式。
允兒故意讓我看到的是曾經發生在史家大院的一幕,更是警告我别多管閑事。
或許因為我的介入,會打亂因果循環的平衡。
有一句話叫做冤冤相報何時了,可是又一句話話叫做人做事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史家的故事還沒有完,我是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身份來講述發生在史家的故事。
不是我不管,眼睜睜的看着一大家人就那麼七零八落的散去,而是史家老爺子視我如騙吃騙喝的神棍,對我是提防外加戒備。
不管他是怎麼看我的,反正我是這麼想的,要不然沒有更好的理由說明史老爺子對我的排斥源于哪一種原因。
在前一陣子,史立還肯聽我一言,現如今他已經慘死,脖子上我給的護身符下落不明。
加上史文峰離開家,回去學校,再也沒有回過史家老宅,我更加沒有機會查出死亡背後的真相,也不能靠近史家。
不能靠近,我卻無意間從側面了解到。
史文峰的确不是史老爺子的嫡系子孫,是一個叫做允兒的傭人所生。
允兒來自很遠的地方,是史老爺子在外面經商請來算賬的會計,之後帶回家,就忽悠我正房說是請的傭人來帶孩子的。
結果半年不到就生下史文峰。
那麼允兒又去了哪裡?
當時我看見的那一幕,隻能說明她死了,卻不知道她的墓穴在什麼地方。
由此我還跟矮冬瓜專門跑一趟,這一趟純屬義務,為了滿足這顆好奇心,才不顧一切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去了史家墓地。
陰森森的墓地,我跟矮冬瓜拿着電筒,就像數墓碑那樣,挨個的看,比對,卻沒有找到允兒的墓穴。
正在我打算放棄查找關于發生在史家的離奇事件時,史文峰來電話讓我去一趟縣城,說想見我一面。
我知道他是不想再回到怖寒鎮,才會特意讓我去一趟縣城。
正好我也想試探一下,他知不知道允兒是誰。
見到史文峰,他很高興,卻告訴我,他不認得什麼允兒,隻知道從小姆媽都不喜歡他。
除了史老爺子疼愛,跟大哥的關心,别人,包括姆媽身邊的人,都把他當成乞兒。
隻要大哥跟父親不在,他們就欺負他,不讓吃飯還罰跪。
記得有一次,二哥生日,他嘴饞,看見蛋糕,就悄悄的伸出指頭戳那麼一塊送進口裡還沒有來得及吃,就被姆媽看見。
姆媽抓住他的頭,一下子摁住在生日蛋糕裡面,幾乎要把他憋死在蛋糕裡,還是大哥苦苦哀求,姆媽才氣呼呼的放開他。
史文峰跟史家人沒有感情,他就像一隻孤零零的小鳥,雖然有看似溫暖的鳥巢,卻沒有他的落腳點。
幸虧的是在他讀書期間,老爺子身體硬朗,對他也是愛護有加。
之後史文峰又告訴我一個讓人揪心的事,他說很小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一個人趁他熟睡,就會悄悄來看他,還帶來好吃的。
他記得髒兮兮的臉,在醒來的時候,臉變得幹幹淨淨的,衣服也折疊得整整齊齊。
很多時候史文峰都以為是家裡有人在暗地裡照顧他,可是每一次悄悄隐藏起來,想要看一眼那個暗地裡照顧他的人,每一次都以失望而告終。
從小史文峰就知道他不屬于史家,因為他跟他們格格不入。
即使史老爺子想方設法的取悅他,關心他,他對他都沒有那種情真意切的父子感情。
史文峰說他在學校,也隻有大哥才會來看他。
每一次來看他,大哥都帶着很多他喜歡吃的土特産。
我問史文峰在畢業之後還回史家嗎?
他說不知道,唯一疼愛自己的大哥已經沒了,那個家更不會容忍他呆下去。
其實我很想告訴史文峰,他大哥為什麼要對他好,其實他大哥是心裡有愧,因為他親眼目睹史文峰的親娘是被自己的母親害死的。
在我跟矮冬瓜要離開縣城時,史文峰忽然提到一件事,還說這件事是史家後山守墓的盲爺告訴他的。
盲爺說史家在很多年前,也就是史文峰幼年的時候,家裡來過一位道士跟風水先生。
道士跟風水先生都是史家老爺子請來的,據說是請他們看看家裡最近出的怪事,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風水先生跟道士看了,各持己見,最後鬧得不歡而散。
我猜測,風水先生應該不會是我爺爺吧!
道士也不會是我道長爺爺,揣着這個疑問,我跟矮冬瓜又去一趟史家後山的墓地。
上次去是晚上,跟做賊似的,也沒有驚動守墓地的人。
這次去,我專門買了禮物去。
史家後山距離史家大院很遠,二八圈的輪胎也要蹬一個半小時。
盲爺眼瞎心明,我跟矮冬瓜還沒有出聲,他聽見腳步聲豎起耳朵側頭就大喝一聲道:“你們二位來有什麼事?
是不是史老爺子喊你們來的!
”
我聽史文峰提到盲爺對他的好,也就避開史家老爺子直接說是史家三公子喊我來的。
盲爺乍一聽史家三公子的名頭,皺着眉頭沒有吭聲,而是徑直退回到他那間又破又舊的破房子裡。
矮冬瓜看盲爺渾身上下幹幹淨淨的,也不像是落魄流浪在這靠給人守墓地過日子的,倒像是高人,或者身懷絕技隐居山林來的。
我讓矮冬瓜别多嘴,把禮物呈上,謊稱說是史家三公子給買的,喊我們帶來給他。
盲爺把禮物拿着在手裡,簡單的摸了一下,準确的放在一張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的木桌子上。
然後示意我們坐下,吧嗒吧嗒的抽起葉子煙來。
葉子煙的味道刺鼻,一股股的煙霧就像煙囪,袅袅繞繞在風的吹動下,慢慢融合進空氣裡。
盲爺磕碰一下煙袋,低頭模式,先幹咳一聲道:“你們倆來是不是想打聽史家的事?
”
我跟矮冬瓜對視一眼,暗自道:看得出,他是耿直人,說話幹脆撇脫。
矮冬瓜動動嘴,被我給及時攔住,客氣道:“哪有,我們何德何能能随便打聽史家的家事,我們是受史家三公子的委托來看看老人家的。
”
“哦。
”盲爺輕應了一聲,陰沉的臉逐漸有了笑意,沖我跟矮冬瓜點點頭,歎了口氣道:“事情過了那麼多年,應該算了,可是該來的還是來了。
唉!
劫數啊!
”
我敢說,要是我跟矮冬瓜直接說是來打聽史家的事,盲爺絕對不會輕易說出這一番話來。
盲爺何許人也,他為什麼好好的史家大院不呆,偏偏跑來這裡跟死人作伴?
我跟矮冬瓜安靜的等待盲爺說下文,視線漫無目的的掃視墓地。
一尊尊墓碑,整理得比陵園裡面的墓碑還幹淨。
墓碑上沒有貼相片,一行紅色字體觸目驚心印記着他的曆史,以免被後人忘記。
在墓碑周圍載滿大大小小的松柏,這裡俨然就是一座小型陵園。
盲爺又是咳嗽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跟浏覽的視線。
“年輕的時候真好,可以任性,可以雙腿飛起跑。
”
我不是恭維,而是由衷的笑說道:“盲爺現在也不賴。
”因為按照盲爺這個年齡,在農村還是強勞力,有一把力氣,能幹好多事。
看我們倆也不是壞心眼的人,盲爺一時高興,就拿出一瓶一直以來舍不得喝的酒。
再拿出一塊腌肉,香腸,還有其他,讓矮冬瓜清洗幹淨,說中午好好的喝一頓。
矮冬瓜滿不高興的樣子,嘟着嘴去清洗腌肉,我跟盲爺多說了一會話。
閑聊中他話鋒一轉,突然盯着我道:“你是李常水什麼人?
”
我湊,他這是真瞎還是裝的瞎子?
怎麼可能在我沒有說出名字之前,竟然知道我是李常水的什麼人!
“嗨嗨,李常水……他……”
盲爺頭靈活的轉動,認真的問道:“他怎麼……”
“早死了。
”我大大咧咧,僞裝跟李常水不熟悉的口吻道:“嗨嗨,我也是聽人說的。
”
“小子,你别以為盲爺老人家好欺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李常水的孫子李沐風?
”
嘶~這下我啞聲了,伸出五根指頭在盲爺面前晃動,試探他是裝瞎還是真瞎,在确定他是真瞎的時候,我脊背一挺,硬氣道:“不錯,我的确是李常水的孫子李沐風,盲爺有何見教?
”
“哈哈~李常水,你終于把孫子給我送來了。
看老夫今天怎麼收拾他……”
我吓住,盲爺認識我爺爺,然後看他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樣子,心突地一跳,沒有等他起來,就領先一步起來,警惕的後退一步道:“你,你想幹嘛?
”
我以為盲爺會把我怎麼滴,吓得後退。
實話,我不是害怕他,而是覺得沒有必要跟一盲人計較,即使他想怎麼地我們,隻要我們撒腿就跑,他是追不到的。
可沒想到的是,盲爺沒有對我怎麼樣。
他舉止近乎癫狂般一把抓住酒瓶,就那麼咕嘟咕嘟的猛喝,然後又是哈哈大笑道:“李沐風來了,史家有救……呃……”正說着話的盲爺,突然渾身一震,唇角來皿,趔趔趄趄後退幾步,大驚失色的我,奔去一把扶住他一疊聲的喊:“盲爺,盲爺你……”
盲爺擡起手指,指着矮冬瓜,不,應該手指指着的是矮冬瓜背後的一尊墓碑道:“他……他……”然後頭一歪,嗝屁了。